母亲的相思林


◎刘永亨
  从前,在我家屋后的一个叫背岭的小山包上,有一片相思林。
  这片相思林是我母亲的杰作,更是我兄妹四人童年的幸福乐园。那时,我们四人常到相思林或放猪,或捉迷藏,或玩游戏,或砍枯枝扫落叶当柴火。蝉鸣时节,我们到林中捕蝉。相思树花开季节,我们在那里看花落闻花香。
  后来因为家里盖房子,父亲准备把那片相思树全都砍下来,母亲不忍心全部砍掉,劝父亲留下前面一排,那排相思树才有幸留了下来。
  再后来,我家拆旧建新,因为要降低地台,不得不把屋前那排相思树砍了。相思林荡然无存,让我怅然若失,毕竟这里留下我太多的记忆和欢乐,是我魂牵梦萦的地方。
  令我感到欣慰的是,没过几年,在观青桥头旁边的沙洲上长起了一片相思林。这里土地肥沃,用水方便,我勤劳的父母先后在这里种过青菜、冬瓜、苦瓜、豆角、番茄以及四季豆等蔬菜和番薯、芋头等。无论种什么,都有好收成,卖相又好,总能卖个好价钱。这个时候我兄妹四人都出去工作了,父母也已年纪大了,兄妹们虽然反复劝说父母不要再干重活,但父母就是不听。结果问题出来了,母亲从又陡又滑的河堤跌倒,摔伤了腿,这样她才勉强答应不再耕种那块土地了。母亲遗憾地说,那么好的一块地,丢荒了怪可惜的。父亲说,那就种些桉树吧,桉树可以卖钱,母亲却说,种就种相思树吧。这样,观青桥头又长起了一片墨绿的相思林。
  观青是我的家乡,沙琅江从观青东边蜿蜒而过。观青山清水秀,物阜民丰,人杰地灵。我每次回家乡,每当经过观青桥头那片相思林,总会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或者车速,默默地向相思树行注目礼。微风过处,树枝迎风摇曳,仿佛母亲向我招手,刹那间,一股暖流流遍我的全身。如果不是赶时间,我会走下高而陡的河堤,钻进相思林里,任由江风吻着我的脸,尽情呼吸新鲜空气,慢慢享受花草的芳香,静静看着沙琅江流淌的江水,痴迷地回忆童年快乐时光,顿觉神清气爽,压力尽释。
  母亲对相思树情有独钟,或许是借相思树寄托对儿女们的思念和牵挂,或许是借相思树让儿女们思念亲人。记得十五岁那年的秋天我考上了电白二中。电白二中离我家不远,约四公里。到二中读书虽然不算出远门,但毕竟是我第一次独自离家,母亲放心不下。上学那天,母亲含着泪,依依不舍地一直送我到观青桥头。当我走过桥之后蓦然回首时,看到那边桥头上母亲瘦弱的背影,鼻子一酸,潸然泪下。后来,我到更远的地方求学和工作,甚至在外成了家,我劝母亲不用再送我了,但她还是坚持含着眼泪送我到观青桥头。直至我有了摩托车和小汽车,她才在家门口目送我离开,临别时,我还是隐约地发现她的眼里依然噙着眼泪。
  但愿母亲的相思林长留,留住母亲的思念,留住游子的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