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旧年味


陈东亮
  不知现在的小孩子对过年是否怀有一种特别的期盼。而作为像我这样生活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小孩子来说,对过年是充满期待的,因为那时候的生活水平比较低,平时都是粗茶淡饭,只有过年才有大鱼大肉,让缺少油水的肚子得到暂时的慰藉。加上过年的气氛很喜庆,可以放鞭炮、看热闹、走亲戚、领红包。因而,那时的小孩子感到过年特别高兴。我对童年有关过年的一些情境至今还记忆犹新。
  那时候,每当年关近了,放了寒假的小孩子们就格外兴奋。我记得,每年离除夕还有十多天,大人们就开始准备过年的事儿了。我母亲是做裁缝的,每年过年前一般都为孩子们裁一套新衣服,让我们高高兴兴过新年。接着就是大搞清洁卫生:打扫屋里屋外、把所有蚊帐、被子等都进行大清洗。我家离江水很近,我们在母亲、外婆的带领下,把需要洗的东西挑到江边去。我们小孩子一边洗,一边玩着清澈的江水,觉得这是为准备过年而进行的一次愉快的劳动,没有什么负担感。
  再就是准备过年的物品。过年前的圩镇特别繁忙,人们纷纷在年前的圩日去赶集,采购各自所需的年货,包括用品和食品。有一年,在过年前的一个圩日,我也跟着大人去赶集。只见街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在一个丁字路口的中间,还摆了几档卖五香粉的摊子(他们桌面摆放着十多种香料粉,有人购买时,摊主从每个碟中各挑一点儿混搭在一起包好给购买者),散发着阵阵浓郁的香味。人们在争相购买着,本来窄小的街道被围得水泄不通。我好不容易挤进去买了一小包。然后,又跟着大人去肉菜市场、副食品门市部、日杂门市部等购买各类食品和厨具,这些地方一样是人满为患。现在想来,这种热闹、拥挤的场景,也许是当时的一种年味吧。
  年前的赶集,就基本把年货备好了。
  我家当时过年,按当地农村的习俗,年二十八这天要做糯米籺。外婆(长期在我家生活)一大早就起来洗好米,又到菜地采回了十多斤葱和一大篮的生菜。我们几兄弟姐妹起床后,外婆就带领我们去舂粉。我们兄弟几个负责舂粉(当时农村使用的脚踏式舂粉用具),外婆负责筛粉,十几斤米往往要舂上两三个小时。回来后,我们又把葱和菜挑到河边去洗干净。下午三时左右,就要开始做籺了,从切馅、搓粉到包籺、煮籺、吃籺、炊籺(用生菜包的籺,过年后还可以吃,也用来送人)。整整忙碌一天,虽然辛苦,但感到很惬意。
  除夕是过年的重头戏。人们从早上开始就剦鸡杀鸭宰鹅。我家一般就剦个自养的大剦鸡(到了大年初二,一般是宰鹅招待亲戚),加上提前做好的扣肉,另外还做上几个菜,如煎鱼、炸豆腐、炖莲藕、薯菇等,再炒上一碟粉条,也觉得很丰盛了。吃年夜饭的时候,父亲一般先作几句开场白,讲些总结性、鼓励性的话,对孩子提出新一年的希望。我们边吃着,边对长辈回敬一些祝福的话语,气氛很是融合。
  饭后,孩子们都能领到父母打发的压岁钱,虽然只有几毛钱,但也是满心的欢喜。
  外面不时传来阵阵鞭炮声,把过年的气氛推向高潮。
  当时过年,小孩子最喜欢的还是放鞭炮。我家大人过年没有放鞭炮的习惯,我们兄弟只好拿上平时攒下的一块几毛钱去买一些低档的鞭炮来放,如2毛到5毛钱一封的,因为太少,还舍不得一次性放完,而是拆开一个一个地放。有时到别人家去看放鞭炮,时刻准备着与小伙们一起抢夺没有炸响的鞭炮。
  大年三十过后,年味依然延续着。大年初一,我们这些小孩子都穿上斩新的衣服,或到圩镇去逛街、看热闹、看舞狮,或与邻居小伙伴做游戏,无忧无虑地打发着过年的时光。从年初二起,亲戚之间就开始了互相探访。在自行车还不普及的年代,我家过年后要去探望20多公里外的亲戚,由于客车班次少,往往搭不上车,就只能靠两条腿走路,虽然时间长,也劳累,但能与久未见面的亲戚相聚,心里也特别高兴。
  几十年过去了。现在的生活越来越好,很多人觉得过年越来越没有年味了。实际上现在城乡的年味也依然很浓,只是平时过得好了,对比之下,过年就没有多少特别之处了。
  童年的年味,是我挥之不去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