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

借钱


■薛伟雄
  在东水县城的街边,有一间装饰得古色古香,名为“宝岛”的茶馆,颇聚人气。茶馆主人是个女性,姓杨名艳,长相甜美,读书时,男同学都称她为“校花”。近期因经济环境欠佳,不少茶馆酒楼,都是惨淡经营,而她的茶馆却门庭若市。主要原因,是她人美心善,经营有方,始终坚持薄利多销,免茶费、打折头,而且点心花样多,所选食材新鲜保质保量,让顾客吃得满意、吃得放心。
  冲着与杨艳是同学这层关系,和茶馆好声誉,阿庆也是这里的常客,且有个固定包间。阿庆早年走南闯北,借着改革开放东风,赚了大钱。阿庆是个孝子,近年他娘患了痴呆症,又不愿到外地生活。阿庆不得不停止在外经营,离开大都市,回到生他养他的小城来,与母亲共度昏晨。
  阿庆为人豪爽仗义,有钱时,朋友中谁家遇上困难,哪个摊上事儿,他都会伸出援手,救人于水火。因此,所认识他的人,不管年幼年长,都叫他为“庆哥”。晚上在家,总有一帮亲戚朋友,不请自来,聊三国说西游,甚是热闹。早上饮茶,也是前呼后拥,庆哥起庆哥落,被人叫得肉都酥麻,备受敬重。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近年他因炒股套牢,造成巨额亏损,背上沉重债务。自家别墅换了主人,“666”车牌号的宝马坐骑,也不翼而飞,家里值钱东西都没剩一件。他不得不换了一个简陋的遮风挡雨地方居住,逐渐被人们淡忘,过着形单影只的生活。茶馆也不去了,初时,那些老茶友,会偶尔提到他的名字,日子久了,“庆哥”的称呼似乎被时光掩埋,再没有人提起他了,仿佛他已从这个世界消失一样!
  一个被秋风轻抚着大地的早晨,“宝岛”茶馆女老板杨艳,在忙着招呼客人,当她转过头来,看到一个熟悉身影站在茶馆门前,她脱口而出:“庆哥,快进来喝杯茶。”应声来到她身边的庆哥,与过往判若两人。着装简朴,身材消瘦,面容憔悴,皮肤失去了往日光泽。这时,几个过去与庆哥如形随影的哥儿们,也坐在大厅的一隅喝茶,当他们远远见到庆哥的时候,却不约而同像上体育课学生听到老师喊出“向后转”口令一样,马上、急促转过身去,背向着他。
  杨艳倒是落落大方,伸出手来,与阿庆紧紧握着手。寒暄道:“是你啊!阿庆,多时不见了,快来,我同你到卡座喝杯茶。”于是吩咐服务员,沏壶上好龙井,上几件阿庆平时爱吃的点心,俩人对面坐着,边喝边聊。
  卡座上,虽然茶香四溢,鲍汁凤爪,清蒸排骨香气扑鼻,茶馆出名的“宝岛第一包”热气腾腾,可却无法驱散阿庆心中寒意。他扛起茶杯呷了口茶掩饰一下自己,勉强堆起笑面,嗫嚅地说:“老同学,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然后停顿一下又说:“我娘看来快不行了,处理后事也是两手空空,我想请你帮个忙。”
  杨艳用平和眼光看着阿庆说:“有事你就说出来吧!”
  阿庆低下头来,声音微弱而又颤抖地说:“我现在手头紧过火绳,举债无门,很想你能借点钱给我。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来找你。”
  杨艳听着,沉默片刻。
  见杨艳没有明确表态,阿庆带着自卑心理继续说:“在这现在世界里,一个人一旦落魄,什么朋友都没有了。过去与我称兄道弟的人,现在不是把我手机拉黑,就是不接我电话。连我曾经多次接济过的人,如今风生水起了也远我而去!”
  阿庆以为杨艳也不会帮他,说完那些话,拟起身离去。这时杨艳用纤纤玉手按住阿庆的肩膀说:“阿庆,你莫着急,也别灰心,人生就像海潮一样,有起有落,在低潮时期要稳得住,以你智商和情商,总有东山再起的时候。”
  接着杨艳又说:“你也是生意人,目前饮食行业都不景气,大部分都是惨淡经营。我的看着生意火旺,但也是入不敷出。也拖欠几个月人工工资啊!但不管怎样,我都会帮你这个忙。大钱没有,可三几万元,我还是借得起的。”
  阿庆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用泪眼深情地望着杨艳,然后站起身来,紧紧握住老同学手说:“想不到在现实世界里,你让我看到人间自有真情在!”
  时间已接近晌午,阿庆辞过杨艳,走过大厅时,看到那些茶客离去的桌上,他用手摸了摸那些茶水,大多都是凉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