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母的菜地


■钟读花
  菜地不大,三五畦。每畦,亦不过十多米长。虽然菜地不大,菜品却不寡。举凡菠菜、黄瓜、西红柿、豆角、茼蒿、韭菜等,伯母都会星星点点种植一些。
  不过,到底也是有一份规律的。
  春秋季节,伯母一般在菜地上种植菠菜。菠菜喜凉,春秋季节,菠菜泱泱一绿,看着,就喜气。尤其在晚秋,万物凋败,那几畦菠菜,却在秋凉中生长得愈加茂盛,积翠一般,养眼养心。
  伯母年老,喜欢喝粥。做粥,伯母还喜欢加进一些菜蔬,谓之菜粥。而菠菜,就是伯母最喜欢的菜蔬之一。需要了,就拿一把小铲,走出大门,在菜畦中铲几棵。然后,施施然,走回大门,自然、自如,很是有一份逸人之风。
  夏天,菜地中主要种植的是黄瓜、西红柿、豆角等。
  夏天里,菜地最丰,也最美。柿子红,黄瓜青,豆角则长长。三种蔬菜,都需要搭架,伯母搭架所用,都是那些细细的竹竿儿,不仅挺拔,而且有一种美感。“人”字形搭起,一架一架,爬满的藤蔓,绿意葱茏,一派繁茂。
  果实,尤丰。柿子团团,如堆;黄瓜根根,如缀;豆角条条,如缕。常常引得路人止步,观赏。伯母也高兴,在路人的赞赏声中,陪着路人闲聊,笑容满面,慈祥得不得了。
  一年四季不变的,是那一畦韭菜。
  春、夏、秋三季,随季节自然生长,进入冬天,伯母就为那一畦韭菜,撑起一架拱形塑料棚,以便保温,生长。所以,一年四季里,伯母都能吃上真正“绿色”的韭菜。
  菜地,就在大门外,地块又小,故尔,管理就方便。
  我发现,伯母最享受的,就是对菜地管理的过程。
  浇水,伯母是提水而浇。年近八十的伯母,身体还算“硬朗”,无病,只是脊背微驼而已,所以,还提得起一桶水。水,从庭院中的水龙头接取,每灌溉一桶,她总喜欢在菜地边站一会儿,眼看着那一桶水,吱吱吱地渗入泥土中。她是在享受那份灌溉的喜悦,那吱吱吱的渗水声,在她心中,就是一首欢快的歌。
  伯母手中,总喜欢持一把小锄,小锄是专门用来除草、松土的。常常见她蹲在菜畦梗上,专心致志地锄草。锄小,草也小,因为不等草长大,伯母就将其锄掉了。伯母蹲在畦埂上,寻寻觅觅,发现一棵小草,小锄一剜,小草就被锄掉了。她做得很慢,很专心,她喜欢这样慢而专心地工作,在这个过程中,她得到的是一份简单劳动的愉悦。
  用她的话说:“种什么菜啊?就是种着玩。”
  许多老年人,都在“玩”,只不过,别人玩牌、玩麻将、玩跳舞等,伯母却是玩“种菜”。有什么不同吗?有,似乎,伯母的种菜,“玩”得更雅一点儿——有一份收获,有一份贴近大自然的泥土之情,更有一份劳动的愉悦。
  老有所为,“为”什么?力所能及,就好。
  伯母力所能及的事情,就是种植她大门外的那一小块菜地。她是在种植,也是在“玩”,玩”出自己晚年的一份心情,玩出自己晚年的一份素朴的寄托。
  “玩”在其中,乐亦在其中也。
  伯母,大概不懂田园诗,但她却以自己的具体行为,书写出了一首散溢着蔬笋气的精美田园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