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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诗意在古荔园破土重生

邹玉芳(茂南)
6月14日,海男、臧棣、西渡等诗人作家应主办方之邀,赴茂南禄段古荔园、好心湖及罗非鱼养殖基地采风。
然而,台风“蝴蝶”不期而至。臧棣与西渡因航班停飞、高铁停运几经辗转,待抵达茂名时,禄段古荔园的集体采风已然结束。诗人对无法与荔枝亲密接触深表遗憾。
对于任何一种事物,对于任何一项工作,对于任何一个人,没有调查就肯定没有发言权。如果没有调查就写文章,不仅不可能说清、说准、好,相反,肯定是道不明、讲不实、谈不好,甚至还会说错、说反、说得南辕北辙,极有可能变成信口开河、胡言乱语。
考虑到诗人次日傍晚便要乘机返京,正好有小半天空隙。为弥补诗人的遗憾,翌日荔枝诗会后,主办方利用二人返京前的间隙,专程陪同他们前往禄段古荔园。
尽管《长安的荔枝》已上映,臧棣和西渡在影视中见过荔枝树,但初次近距离接触真实的荔枝树,其感受截然不同。
在龟尾园,目睹树身中空却依然枝繁叶茂、硕果累累的古荔树,诗人惊叹不已;听闻“五世同堂”的黑叶树已1938岁,诗人兴奋地与工作人员手拉手环抱古树,并详细询问树龄计算的方法;得知“十八担”古树仍能丰产,诗人啧啧称奇,亲自采摘;面对“千手观音”的奇特造型,又不禁感喟自然之鬼斧神工。遇见园中采摘的果农,诗人亲切询问荔枝价格与收成,并合影留念。随后,二人更如顽童般攀上雨后湿滑、泛着幽光的荔树。每一步都潜伏着跌落的危险,但当指尖触及虬枝,身体悬于累累果实之间,知识分子的矜持瞬间剥落。虽在工作人员担心的提醒声中下树,这番贴近自然的体验,却成就了诗人与荔园最深刻的精神交感,其震撼远非安全距离下的观赏可比。
臧棣分享了一则“荔枝落地”的轶事:他一位茂名籍的学生曾提及,荔枝熟透时节,常有果实落地而无人拾捡。臧棣对此深感困惑,都市生活塑造的稀缺逻辑令他执拗地认为:“荔枝如此珍贵,果农怎会不捡拾落果?”
这质疑如石投湖心。直至在禄段古荔园,臧棣亲眼看见枝头“挨挨挤挤、一串串的荔枝”,那铺天盖地的丰饶景象瞬间击碎了他的认知框架——原来土地的慷慨竟可如此奢侈,奢侈得容得下落果从容化泥。
当听闻园中有棵能结多种荔枝的古树时,臧棣与西渡顿觉不可思议,本能联想到《山海经》中的“一木多实”神树,或现代嫁接技术。诗人亲临树下,经工作人员解说方知:原是古人将糯米糍、白糖罂、白蜡等不同品种的荔枝树苗紧邻栽种。历经千百年,几种荔枝树均长大,根系交织,枝干融合,连理共生,终成一树多果的奇观。这实为植物界在抗争与妥协中发明的“生存智慧”,一首共生的自然诗篇。现场感知与科学解释的碰撞,为诗人的文学想象提供了丰沛空间。
参观了龟尾园、车田园的荔枝,众人来到占地230余亩的“五化果园”。诗人见一种外壳长着密刺的荔枝,误以为是桂味。工作人员介绍那是新品种“凤凰荔”,并解释两种荔枝的区别:它们的外壳都有凸起的小刺,但桂味外观饱满圆润,凤凰荔则顶部比桂味略尖。当看到玫瑰红的冰荔时,臧棣由衷感慨:“水果造型,绝对有上天之手。”
“蝴蝶”台风虽打乱了既定的行程,却也意外地为诗人推开一扇通往本真世界的门。臧棣自禄段古荔园采风返京后,旋即创作了《茂名荔枝》《禄段古荔园遐想》等多首诗篇。
文学最珍贵的灵光,往往迸发于意外撕裂认知边界的刹那。当我们勇于让既成观念如熟透的荔枝般坠落大地,新的诗意便会从这片认知的沃土中破土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