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向东
　　“朱也赤说：“这次回去就是一个任务，把各乡农民自卫军建立起来。发动民众，收集枪支，筹集经费，购买武器，组建和训练队伍。”会后，茂南各乡农会纷纷行动起来，陆续组建起农民自卫军。
　　这天，区农会农民自卫军正在操场上雄赳赳气昂昂地训练，杀声震天。一位年过五旬的老汉身穿战袍，骑着一匹枣红色战马，腰间别着一支小手枪，“啼哒”“啼哒”“啼哒”，精神抖擞的走到农民自卫军总指挥杨绍栋的跟前，翻身下马，威武的向杨绍栋行了个军礼。杨绍栋正感到愕然。定神一看，原来是朱也赤的岳父柯会仪。
　　“老英雄，您怎么跑过来了？”杨绍栋问。
　　“搞农会，成立农民自卫军，那么多人都出钱出力，就不兴我老朽出点力？”柯会仪说。
　　柯会仪，公馆圩附近的东华岭村人。自小习武，是前清武秀才，身手矫健，精神矍铄，年过半百宝刀未老。他以行医为业，治跌打刀伤及猫狗咬伤等。朱也赤到茂南开展革命工作，柯家也成了革命同志的落脚点，从高州、信宜来的革命同志每每在柯家住一天或几天再上广州下梅菉、赤坎，柯会仪总是高兴地招待一宿二饭。农会要筹资购买武器，扩展农民自卫军，他对女婿工作是认可的支持的。当初女儿柯梅影十多岁，就有几个媒人上门提亲，一个是大塘的大地主家庭，有良田数百亩；一个是在高州开有多间布匹商铺的富商；但柯会仪却将女儿许配给了家境清贫的朱也赤。他很看重朱也赤的才学，认为他将来可以干一番事业，前途无量。
　　听说农会发展农民自卫军，他倒觉得这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农会要兴，光有文的不行，还要有武的。文武双全才能成事。他耳闻目睹自进入民国以来，南路一带这些年一直是兵荒马乱，今日是龙济光，明日是林树巍，后日是邓本殷。一会是海南上来的，一会广西过来的，一会桂系，一会是粤系。变过来变过去，从来没有消停过。而且打仗一直不断。民国十年，桂系军攻粤，先后攻下化州高州，高雷善后处长胡汉卿逃匿于天主教堂，被先攻入城的李宗仁部所俘。当月，粤军先遣部队与两营桂军激战于距离公馆圩不远的石鼓圩，达两天两夜，桂军统蒋琦被击毙后，李宗仁率部退回高州城。不久，粤军黄大伟率大队援兵赶到，向高州城合围，激战持续三天三夜，高州城内炮火连天。桂军七八千人弃城逃跑。挤满在临时架设的浮桥上，浮桥承受不起断开，桂军纷纷落水，溺死数百人，李宗仁几乎命丧鉴江。民国十四年国民革命军四路合围攻打高州也打得甚是惨烈。其时公馆圩有些人正在高州做生意，看到这战火纷飞，尸横遍地的场面，吓得魂飞魄散。回来讲起此事还惊恐不已。世事起起落落，变故太多，办农会没有武装真不行。他就悄悄地把多年的积蓄拿出来，购买了一匹枣红色战马和曲尺枪一支，骑着战马到农民自卫军训练场，要亲手交给农民自卫军总指挥杨绍栋。
　　杨绍栋问清情由，十分感动。他向老人说：“我们农民自卫军确实需要装备。但是，你老人家年事已高，需要积蓄一些银子养老，我哪敢收你的东西。自卫军如果有困难，我们会想办法解决的。”
　　老人说；“我虽然不太了解现今世事进程，不知道国民革命和国民党共产党什么的，但我知道无论要推行什么新政，没有武力的不行的。壮大农民自卫军，这是关系农民协会命运的大事，我一定要出一把力!别看我今年50几，身板还硬朗着哩！如果有需要，我还可以当农民自卫军战士！”
　　无论杨绍栋怎样劝说，老人硬是要把战马和曲尺手枪献给农民自卫军。杨绍栋拗他不过，只好收下。
　　朱伯瑚对儿子朝柱去广州读书后原名字不要了，改为“也赤”，他甚是不解和反对，叫“朝柱”多好多响亮，学而优则仕，将来坐官厅顺理成章。为何改名为“也赤”呢！他实在搞不明白儿子的心思。儿子说：“俄国十月革命是赤色革命，建立了赤色的国家，穷人翻身解放，人人有工做，人人有饭吃，将来普天下都要走这条道路，变成赤色的世界。这条路我走定了，所以改这个名字。”朱伯瑚搞不懂什么俄国十月革命，什么赤色国家赤色世界。但听儿子说这样的世界人人有工做有饭吃，觉得无论如何，这倒是个善举，是有利于大众的事情。自己活了五十多年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的世界。
　　后来听说儿子做了国民党县党部党魁，还有人说他也是共产党方面的首脑，他内心颇为欣喜，觉得儿子总算是做官了。但当他问儿子是几品官的时候，儿子却说“我这不是做官，是搞革命，是做农民头。”他对此不大理解。明明是做官，怎么是“农民头”呢！儿子回高州搞国民革命和建立农会等各类组织，开展农民运动，乡间大多数人尤其是穷人们都说好，说你朱伯瑚的儿子不简单，当了革命党的头，造福天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