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固山感思
■邱宏
出差到南京,正好有一个周末是可以休息的,我就抽空前往念兹在兹的镇江。镇江有什么值得我如此神往呢?因为那里有一座山,叫做北固山。在这个山上,宋代著名词人辛弃疾写了两阕词,分别是《南乡子·登京口北固亭有怀》和《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这两阕词可谓道尽那种怀才不遇、报国无门的悲怆,豪壮悲凉却又义重情深。我对作者怀着深重的忧虑和一腔悲愤写的这两阕词推崇备至!
镇江古称京口,是因为东汉末年孙权称霸江东,在北固山前峰筑铁瓮城,号称“京”,通称京口。镇江前临大江、后枕峻山,地势非常险要,是南京东线重要的战略屏障。所以,建都南京的六朝(东吴、东晋、南宋、齐、梁、陈)都把镇江当成一线军事重镇。在南宋时期,镇江更是整个抗金前线最重要的一段,而这个北固山则是镇江防线的突出部。当年,镇江可谓是战火频仍。韩世忠截击金兵,其妻梁红玉在镇江江面上击鼓挥旗指挥,那激越的鼓声激励着南宋将士奋勇杀敌,取得了黄天荡大捷,也留下了“梁红玉击鼓战金山”的佳话。
我们首先是乘船从长江上观赏北固山,只见险峻的北固山雄踞大江南岸,三面峭壁如刀削斧劈般直插江水,悬崖之上则见楼阁飞檐凌空照水,气象之雄伟、山势之险固,非语言所能形容!而我们弃船登岸沿着东吴古道游览这座千古名山时,则几乎是一步一个三国遗迹,亭台楼阁,甚至山石涧道,无一不与三国有关,所以有“一座北固山半部三国史”之说。
北固山素有“天下第一江山”之称,这个称谓首先是出于三国刘备之口。刘备来东吴招亲是一着险棋,虽有赵云护驾身边,更有孔明秘授锦囊妙计,心里也不免忐忑,但于酒酣胸胆张之际,闲赏江景,见北固山气势雄伟,屹然耸立,大江东去,浩浩汤汤,这位帝室之胄不禁脱口赞叹:“北固山真乃天下第一江山!”
名山之上,往往少不了画梁飞檐的楼阁,这北固山也不例外。北固山后峰高处就有一座北固楼,又叫“多景楼”,还有“相婿楼”“梳妆楼”之称。据说当年吴国太就是在此楼相中了刘备,后来孙权的妹妹孙尚香也是在此梳妆出嫁。刘备招亲,本是周瑜定下的美人计以从刘备集团手中夺取荆州,却因孔明的善谋、赵云的忠勇而使孙刘联姻弄假成真,孙权、周瑜落得了一个“赔了夫人又折兵”的笑话。
北固楼也是辛弃疾写下千古名篇之处。伫立于北固亭俯瞰大江,江面宽阔而没有明显的水流迹象,但这正是“水深流静”的内敛,不是一般喧哗的浅溪所能比拟的。
在北固楼上倚栏远眺,对岸扬州的楼房、树木历历在目,想着“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的词句,脑海中浮现的是当年的金戈铁马,但那“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的背后更让人毛骨悚然。南宋自认为是北宋政权在南方的继续,那么靖康之耻也就是南宋的耻辱,报仇雪恨,抗金北伐收复失地也就是南宋的责任。但是南宋统治集团心里想的是小集团乃至个人利益。所以,岳飞的悲剧、辛弃疾坐冷板凳也就必然了!
对于岳、辛等人,南宋小朝廷只不过是在利用他们罢了,利用他们守住长江防线,保住一个生存、享乐的空间。
在南宋灭亡500多年之后,明朝也步入了与宋代相似的历史轨迹,于谦以另一种形式重复了一遍岳飞的悲剧,这个已是后话了。
往事随风,浪花淘尽英雄。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踏着夕阳,我满怀惆怅地离开了这凝聚着历史沉梦的北固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