携棋访友大锦山
■锋语者
周兄说,有空否?大锦山庄园,带副象棋来。
车子穿过一条倚着山脚的小村庄,盘曲而上,往山上驶去,两旁洋子荆,花事正浓,红中泛白,落英缤纷,轻拂在车前玻璃上。拐进一条碎石子路,迎客的是两列挺拔的苍松,轮胎把石砾子压得沙沙作响,卷起地上的落叶,纷纷扬扬往车后闪去。
车子驶上半山腰,游进漫山的松林,在镶嵌于苍茫松海之间的庄园前停下。迎面是一座宽阔的观光露台,凌空伸出,三五成群的游人,各据一处绿荫,居高临下,凭栏远眺,烧烤,打牌,品茗,静读,摄影。天空湛蓝,远处延绵青山,几杆大风车似动不动,似乎生怕缓缓一个旋转碾碎了这里的静怡。山谷里那条小村庄,正是进入庄园的必经之地,提示你这里既是仙境,也是人间。
随同周兄先行到达的老廖出来迎我,领我向庄园里走。庭前几株别致的小树,几盆山稔子树盆景,一条河卵石铺就的小路,把两排精致古朴的小木屋左右分开。转弯抹角,拾级而上,却见小木屋后隐着几座独立主题房,依山而筑,顺势而立,各具特色,错落有致。
周兄一行租下的正是一座独立主题房,外墙装饰着松树皮,朴实无华,依傍在两棵大松树里,松树身上斑驳嶙峋,几只松子在枝头上摇曳,松叶伸手可及。松荫里置一张铜茶几,几把铜椅,古色古香,桌上一套便携式茶具,一壶数杯,壶中有青烟微沁,露台旁一个用河卵石砌就的炉灶,灶膛前一捆松木干柴,灶台上备着鱼肉菜蔬,摆放着炊具碗碟。周兄身系围裙,衣袖高卷,掌管着这个领地,是要一显身手,秀一波厨技了。见面无话,只举起湿手用力和我击掌。
饭罢一杯清茶,摆开棋子,便是一场刀光剑影,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时是朗月当空,寂照高林,露台上一盏明灯,群山尽墨,苍松矗立,时时来一阵清风,满山的松涛沙沙作响,偶有松叶针落下,拨动几声虫鸣,小村庄里的点点灯光,如同天上的繁星,沉醉在谷底。
周兄与我皆是棋迷,在众友人的高谈阔论里高山流水,不知今夕何夕。山风渐紧,余人渐渐怠倦,退回到了屋里,庄园静寂。我俩仍战意犹酣,偶尔几句品评,皆不忍高声,怕惊扰了幽山的梦。不知从何处生出一层轻雾,从我们身边飘过,滑过我们的手掌,潜进我们的呼吸,把我们拥在怀里,把山谷裹进仙界里。静谧的空山渐渐变得迷糊,不知何时又被松叶针儿一点点挑破,现出一抹霞光和几声鸟语。
我们终于推枰起身,活动活动身骨,复又坐下来用了一会儿茶点。茶仍是热的,苦了老廖,不擅对弈,却坚持奉陪在我们身边侍茶。三人绕山而行,松针挂露,落叶上躺几枚新落的松子,行走在上面策策有声。走下观光大露台,凭栏远望,远处山巅现出一道红光,在山峦上勾勒出一条红线。太阳悄悄探出半个头来,那道红线像漫开来的红幕,在树梢顶上伸展。刚才还羞答答的太阳,忽地从山巅上一跃而起,携万丈光芒扑面而来,把前头一群迎光飞舞着的鸟儿染黑了,把我们染红了,把周遭的一切染红了,我们的身影被肆意拉长。我们沐浴在热烈的红光里,但觉神清气爽,倦意全无。
周兄的随行友人尚在抱梦,我为杂事羁绊,乃早早辞行。车子在高速公路上飞奔,周兄的问候追了上来:回到了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