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发


■叶泽
  小时候理发,我是理一次哭鼻子一次。说起原委,心里满是对父亲的怀念之情。
  我出生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初的一个小山村,母亲拉扯着我们兄弟姐妹6人在家务农,父亲则每天骑着自行车到近10公里远外的圩镇上班。
  我早上上学时,也是父亲上班时。而黄昏放学回到家时,则常常看见父亲修理农具、编织竹具和茅草的身影。在我印象中,父亲亦工亦农,耕田种地、买菜烧饭,样样俱能,就连我们兄弟的理发活也给他承包了。
  凭着一把手推剪子、发梳,往往在黄昏时分,我搬一张木椅端端正正地坐在家门口的空地上,父亲便开始展现他的理发“绝活”。只感觉到,父亲全神贯注的,温暖的手抚摸着我的头,手推剪子在我头上推了个遍,有节奏的机械声音,如歌谣般在小院里响起。有时,父亲还会停下来,左瞄瞄,右瞄瞄,这边理理,那边动动,检查发型的对称与平整。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理发完后,第一时间跑进屋里照照镜子,那是我必不可少的程序。镜子里显现出来的发式两鬓飞起而有棱角,看起来让我略显老成。这应该是父亲专门配合我的脸型而设计完成的得意作品吧。可我却不“买账”,看着看着,便流起眼泪来。
  哭鼻子的原因,并不是父亲手艺不行,理得不好。现在回想起来,其实满是幼稚。父亲忙里忙外的,操持一家大小事务外,还为我的理发操心,而我却这样的懵懂不识世事艰辛。与过去不同的是,现在出行方便,不论城市或乡村,有多家理发店可供选择。而那时,我们村里近300多人的理发,全靠村里唯一的理发师傅。他就住在我家屋后,几乎大人小孩都到他那理发,费用是两毛钱一次。每逢民俗节日前,伙伴们都结队去他那理发,热闹非凡。
  本地姜不辣,自家的饭不香。或许出于这种心理,或许受“热闹”的诱惑,那时的我,心里总渴望父亲能给钱我去理发师傅家理发,可每次并不能如愿,须得父亲亲手为我“服务”,还理得非常有“特色”,那么的“与众不同”。而在我的观察里,小伙伴经理发师傅“出品”的发式,没有棱角,四周均是圆圆的,对比之下,心里渴望与之相同,只能闹脾气哭鼻子“抗议”了。
  事实上,那时幼小的我,根本不能理解父亲肩上的重担。父亲一个人养活6张口,在当时经济还不是很发达的社会环境下,实属不易。家里4个小孩的理发钱,一年至少也能省下近10元钱。这里省点,那边省些,父亲的勤俭节约能为家里办好“大事情”。我想,父亲身上各种的“能耐”,是从贫穷艰苦中锻炼出来,也是对生活积极应对的反映。他常常对我说:“要一分钱变成二分钱用。”正是父辈这种艰苦奋斗,自力更生的精神与奉献,让我们兄弟姐妹能吃饱穿暖,上学接受教育,一步步从小山村走向更远的路,创造更美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