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温度


■如夏
  店里人不多,播放着柔和的音乐,她就坐在我的对面,阳光透过白色纱窗,暖暖地照在她精致的脸上,玲珑的鼻子,弯弯的眉毛,浅浅的梨涡,几颗青春痘像落在平静湖面的调皮的小水滴。
  米白色的链条包像个在外干了错事而被送回来的孩子那般定定地呆在原位。“昨晚等到很晚也不见你来,你检查一下包里有没有少了东西。”她笑着,声音温柔得像三月里带着暖意轻拂而来的春风,“店里经常有粗心的客人遗漏物品,我们都会保管起来。”她的嘴角轻轻地上扬,笑成一汪春水,露出的一口小白牙像一束光照进我的心里。我为包包的失而复得而感到庆幸,又为自己的冒失和大意给对方的工作带来麻烦而感到不安。为了表达谢意,我在微信上转了个红包过去,她回复了一个笑脸,收下了心意,却始终没有收下谢意。
  那个笑脸我曾见过多次,在拥挤的街头,在萧瑟的冬夜,在熙攘的人群……它像花的芬芳氤氲在清新的空气里,让岁月充满了温情。
  依旧记得多年前那个呵气成冰的寒夜,天色如墨,惨淡的街灯下,我像一粒上蹿下跳的跳蚤,双脚冷得无处安放,在呼啸的北风中,我孤身只影地等待公共汽车笨拙的身影。公交车迟迟不见踪影,一辆黑色的轿车却在我的跟前停了下来,车窗下降,露出一张戴着眼镜的笑脸:“这个点没车了,出城的话可以载你,顺道。”车主是个年轻人,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像黑暗中的星。我犹豫了一下,摆摆手,把脸深深地藏进围巾里,脑海里浮现出各种不祥的画面。汽车向前行驶了几米远又慢慢地倒退回来,我头皮一紧,向后退了两步,恐惧瞬间袭来。“这是出租车司机的名片,也许你用得上。”车窗里那张脸像碧波上的清涟,轻轻地漾出了细纹。那张白色的名片在我的手心里微微地发烫,恍惚间,晨曦的暖意遍布心头。我连一声“谢谢”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车子便像黑鱼一样滑出了我的视线。
  我是一个极其幸运的人,记不清多少次了,遗失的物品大多能失而复得,朋友曾戏谑我是“幸运星”附体,笑言如果有一天我把自己弄丢了也会有人给送回来的,我深以为然。我有幸成为被命运眷顾之人,也曾有幸地成为给予别人幸运之人。赠人玫瑰,手留余香,我们常常感动于一朵鲜花的芬芳,一盏清茶的润泽,一杯陈酿的甘醇,纯良、朴素的情意成就了生命中最可铭记的感动。我相信这种情意是生命中最可贵的财富,是开在城中最绚烂、最可敬的文明之花,它必将随着生命的不息而传承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