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池和它的杨柳


■黄宝
  我读的中学校园内,有一个池子。
  刚来报到的时候,因为是寄宿生,老师便带我们去宿舍登记,路上见到一个满是墨绿水的池子,亩半的大小,老师说这是“砚池”,也叫“学砚塘”。
  池面如镜,倒映着岸边的树木,水中影碧玉般的通透,风一来,影随波荡漾,起伏着一层微微的涟漪,间中闪烁如一条银色光带。风一散,急忙中泛起点点鳞光,出现了像极小孩子那水灵灵蓝晶晶的眸子。当时想,这是很美的一个池塘,今后来这里读书肯定很舒适。
  收到重点中学录取通知书后,亲戚和邻居纷纷前来道喜,说这孩子有望跳出农门。看到父母满脸笑容时,我懵懂却跟着高兴,因为终于可以进城读书了。而看到环境这么清雅的新校,隐隐中泛起了美丽的期望。
  很快和原来陌生的同桌混熟了,我常和他在下午放学后到池塘边散步。时值九月,池岸边的大树已成荫,披满眉形叶子的枝条集体探向池塘面,刚好把树与池子之间的小路遮蔽,形成拱形的林道,下面有石凳子。我们坐在石凳子上看书、聊天。树的枝丝如挂,一束一束的,编织着宁静,让我俩度过每一天最美时光。
  有一次,同桌问我:知道这些树叫什么吗?我哑然无对答。一个从小在农村长大的孩子,见过不少树,却真的没见过这种树。是什么树呢?我细看,千条万缕长满翠绿叶子的树枝默默地长在结实的树干上,部分如丝带细软的枝条垂入池水,云影在水里,云却挂在树梢。忽觉似“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所描述,杨柳!对,它就是杨柳树,同桌给我竖起大拇指。
  后来,语文书中出现不少与柳树有关的优美句子。“杨柳岸,晓风残月”就让我觉得柳永同我一样是感性的人,同桌却不是,他只喜欢池塘的水,他说这池水呀就如墨水,能吸多少就拼尽全力去吸,不想只得半桶水。
  砚池边的杨柳树是有灵性的,它也是有理想的,在春夏秋冬的轮回中不断茁壮成长,随枝头点下学砚水,便丰盈了所有的季节。
  来学砚池,可以不看水里的小鱼,但一定要在柳树下坐坐。
  这里环境清幽、恬静,早上可以晨读,中午可以看书,下午可以聊天,晚上若有月儿就更壮观了,常听到来这里的高三学生大声朗诵“书卷人人读,状元人人爱,我把明月抱归来!”我想,那洪亮的声音,月亮会听到,砚池会听到,杨柳树也听到的……
  再后来,高中毕业后,同桌考上了浙江一所著名大学,我考到上海师范大学。那年的七月,砚池水非常墨绿,柳树也非常墨绿,生机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