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火


■李伟成
  小时候,我的假期是在农村度过的。每逢寒假,在村子里围火是常事。
  记得,在大队的晒坪旁,有一大队屋,在屋前,长年都有一堆尖顶的禾秆,大家叫它牛栏。栏下常拴着一头耕牛,耕牛在那遮风挡雨,悠闲地休息和嚼吃着禾秆。
  每年冬天,在收割晒完稻谷,成捆的禾秆被挑走后,剩下零碎的禾叶和风谷剩下的空谷壳被社员们扫在一起,在牛栏旁点着,让它慢慢地燃烧。这样既能让耕牛取暖,又能利用余灰肥田,两全其美。
  每当这时,我们这些小孩子,因怕冷也围着火堆取暖聊天。聊着各自学校里不同的趣闻。也有一些孩子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抷稻谷,隔会儿就撒几粒在火堆中,稍会儿,那些稻谷便会噼噼啪啪地炸响,并炸裂跳出火堆,稻谷已膨胀起来,变成了雪白的爆米花,香气袭人。孩童们争相捡着往嘴里塞,并乐呵呵地向没捡到的孩童显摆,可神气了。
  堆火一般没有明火的,所以烟特别多。但孩童们为了取暖,浑然不顾,乐此不疲地围着火。实在受不了烟熏痛苦的小伙伴,便跳出围,一边用脏兮兮的衣袖擦拭眼睛,一边念念有词:“烟烟烟,到那边天;烟烟烟,烟到他别烟到我。”而另一边的孩童也依样画葫芦般学说,没被烟到的孩童倒欢呼着看着他们的口战,连耕牛也停下嚼着的禾秆,感受着他们的欢乐。
  有一次,由于风较大,把一点明火刮到了牛栏上,天气干燥,且借着风势,一下子点燃了牛栏。孩童们这下怕了,怕烧着耕牛。有的孩童用树枝扑火,有的急着回家叫家长来救火。幸好是农闲时节,大人来到,一会儿就扑灭了火。不少孩童也因此挨了骂,收敛了数天,可数天后,孩童们又会在那里重复着自己的节目。
  我稍大点时,孩童们便相约更“高级”的围火。我们在已收获的番薯地里,去翻寻主人收获后没有翻到的番薯,当然,也有在别人地里帮“收获”的成分。在甘蔗地拔出砍了的甘蔗头,在河里洗干净,在地下挖个坑埋上甘蔗头,盖上一层厚泥。然后在泥上用泥块垒上一泥窑。预留有一门,当垒成泥窑后,孩童们便到处捡柴火,在窑里烧火。当烧到窑泥变色后,便停火,将番薯一条条放进窑里,并弄崩泥窑,将泥盖住番薯,然后用棍棒一顿敲打。每当这时,总有大孩童拉住一两个小的煞有介事地说:“你们要负责番薯的火候,你们拿一木炭去江边,将其丢在江中,并要不停地说,火屎沉,石头蒲。当你们看到这样,番薯就熟了,你们就可以回来吃了。”俩小孩童乖乖地去执行他们神圣的任务。当饥肠辘辘的他们回来后,只有番薯香、番薯皮、热蔗渣和满脸乌黑奸笑的大孩童。当小孩童满眼溢泪时,总有个别好心的给他们留下一两条不大的番薯。小孩童们便又如没事般乐开去了。
  现在,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这些关于围火的活动更为高级了,“围火”依然,造窑依旧,但塞进窑中的是锡纸包的番薯、腌制过的金针菇、茄子、鸡、牛肉等。当剥下锡纸时,看到那些喷香的食材,我就不由得想到小时候的围火,难忘那一幕幕:没有包装过的带着焦黑食材、贪婪的嘴巴和那脏兮兮的手,还有那爆米花噼噼啪啪的声音,可这都是我童年时最难忘的乐曲。
  啊!围火取暖觅食的时光,暖融融地渗进了我的童年生活,以至于现在,一旦想起,心就被暖得柔软而温情,现间或,我也会与亲朋好友上演一回,让那荡漾着的温情,直蔓延到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