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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儿时番薯汤
吴德忠
儿时,我生活在一个大家庭中,在当时并不富裕的农村,能填饱肚子着实是件不容易的事。煮一锅番薯汤,全家二十几个人围坐在二桌,就足以美味地吃上一顿。在那个年代,番薯是我们全家生存的力量和希望。
番薯是土命的,它的一生都紧贴着土地,紧贴土地是它生命成长的最好方式。番薯没有艳丽的花朵,只有一朵朵粉红色的小花,也没有高悬的果实,始终以一种谦卑的姿态,呈现在大地上,含蓄在土壤里,默默地滋养着村庄与土地,滋养着炉灶与炊姻。年年岁岁,光阴流转,乡村容颜已改,沧海桑田,只有番薯,清香绵绵,依旧温和柔软地播撒在广袤的土地上。
在我的家乡,番薯又叫地瓜,它对环境的适应能力极强。栽植季节一到,母亲便在村庄山头的旱地上种上几块,别看番薯滕顺蔓而长,生长肆意,却浑身都是宝,其叶是上好的蔬菜,清炒番薯叶是当时的美味佳肴。于是,番薯叶成了当年爸爸下酒的“必备”。那时到了秋天家家户户都开挖番薯,家乡的人们便挑选那些完好无损且较大的番薯用草木灰贮藏起来过冬。那时的寒冬,母亲经常煮“番薯汤”给全家人充饥,母亲从收藏的番薯堆里轻手轻脚地取出番薯,拿出来用水清洗完毕,接着将番薯切成片状,母亲说,切片是为了使番薯的甜味分解出汤里和容易煮熟。番薯在锅内翻滚,锅里热气腾腾。不一会,番薯汤出锅,观其色,闻其味,垂涎欲滴;挟片入口,香甜美味。每当此时,我和弟妹总是争着去要那鲜红色的番薯。小时侯经常端着一碗番薯汤与村里的小孩比红色、比甜味,那情景至今历历在目,而番薯汤的滋味依然那么诱人。
那个年代,番薯是故乡的符号,故乡的记忆。番薯养育了故乡,滋润了故乡,每一条番薯都是故乡人们赖以生存的命脉。因而,故乡的人们始终珍视着土地,珍视着番薯,犹如珍视着柴米油盐酱醋茶,珍视着平平淡淡的每一天。番薯,它好吃,番甜脆爽,老幼皆宜;它好看,温润如玉,平易近人;它好德,谦卑宽厚,隐忍内敛。它在养育着我们的同时,还无声地告诉我们生命的真谛与做人的道理。尤其是在这个浮躁喧哗的世界,我们更应该像土命的番薯一样,活得从容,活得真实!
及至我参加工作之后,每归故里,母亲总要到地里挖回那又大又红的番薯,接着就开始生火煮番薯汤。不同的是,番薯汤的味道要比儿时的要鲜美多了。原来,母亲在番薯汤里配上精盐、香油、食醋、味精、生姜、葱花等调料,出锅时已是清香扑鼻,足以和任何山珍海味比美。喝上一碗,半日的疲劳全无,一种特有的享受浸润着全身,吃得暖心暖肺,好像感知不到饱似的……余香袅袅,悠悠不绝。其实,那不仅是番薯的余香,更是我绵绵的乡愁和母亲给我的深厚温暖的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