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当开荒牛,转战加钗农场


尹锡华

  财会培训班
  1959年10月1日,加钗农场正式成立,张启顺任场党委书记。
  加钗农场正式成立后不久,场部派我去海南农垦局财会培训班学习,为期三个多月。我去学统计,同去的陈胡钦学会计。我这大老粗学大老细的东西困难确实不小,但想到党组织和场领导信任我派我来学习,对自己来说也是难得的学习机会,就下决心勤学苦练,并积极参加各项活动。结业时我各科考试成绩良好,被评为模范学员,回场后张书记对我十分满意。

  总会计师
  这期培训班,同去的陈胡钦考试成绩全优,在100多名会计学员里排名第一。结业时,他当众露了一手:两手各打一个算盘,一边计数,一边复盘,打得又快又准。这正好被广州来的农垦总局领导见到,立即拍板把他调到广东农垦总局当总会计师。这样结业后他就直接去了广州,他把一些不用的行李交给我,让我帮忙带回农场。到了总局的他如鱼得水,大显身手。据说总局领导到北京汇报工作都经常带上他。

  白石岭作业区
  张启顺书记从东和农场带来一名统计员,姓廖,字写得很好,业务也熟练,我经常向他请教学习。1960年6月农场新建白石岭作业区,场里要调老廖去当统计员,他不太想去。我想自己业务水平差,留在场部不合适,应该自己去白石岭。我向张书记提了三次,他才批准我去。当时饥荒已经很严重了,干部职工人心浮动,难以安心搞生产。上面还经常下达不切实际的高指标,还要天天公布进度,作业区只好找些光山草地乱挖乱炸,开垦的效果可想而知。

  酱油水充饥
  有一天下午一位职工突发急病,要抬去医院,可是那时大家都饿得人困力乏,作业区派了两个小时都凑不够人手去抬担架。我自告奋勇报名参加了抬担架,当我们把病人抬到医院安置好,回到作业区已经是晚上10点多。下午五点多钟吃下的一点粥已经消化光了,肚子咕咕叫,饿得睡不着,但是到处都找不到一点可以吃的。捱到半夜两三点钟,我再次来到自家小伙房,发现酱油瓶里还剩一点酱油,就把酱油倒进口盅里,冲了半盅开水喝下。这一招真灵,吃完马上就睡着了。

  一只羊头
  因为吃不饱,有不少职工得了水肿病。我也有些水肿,走路脚很沉。白石岭作业区旁有个部队小农场,场长罗志信是我在部队时同连队的排长。这天下午我从他那里走过,问他还有什么吃的。他说我来晚了,他们白天宰了一只羊,可是已经吃得一干二净。见我要失望而归,他想起还有个羊头没处理,就找来塞到我手上。当晚我把羊头拿回二队,同老婆一起弄来吃。烧水刮毛炖羊头,忙了一晚上,吃完天也亮了。但这一天精神特别好,走路也不累,第二天水肿也消了。

  以身作则张书记
  加钗农场初期,运输工具很缺,从东和农场调来一辆汽车,司机只有老郑一个人,日夜运送物资忙个不停。场部连一台单车都没有,场领导下队都是步行的,到哪个队都是与工人同吃同劳动。张书记是南下转业干部,年龄五十左右,处处以身作则带头干。1960年夏天,他老婆生孩子,家里什么营养品也没,天天吃粥。供销科长老曹悄悄拿了20多斤面粉、几十只鸭蛋和两斤肉,晚上送到他家。当时书记下队不在家,他老婆收了下来。第二天张书记回家,问东西哪来的,老婆说是曹科长送来的。他立即派人把东西送去医院慰问病号,还叫曹科长来批评了一顿。张书记下到队里,与职工一起喝粥,有些队干部见他年纪大了,叫食堂做点饭给他,他一口也不吃,还找队干部来批评一番。

  抢险
  1960年,白石岭作业区修了个大鱼塘,张书记参加了建鱼塘的劳动,后来也经常去察看。有一天他在作业区过夜,天下大雨,他带干部们去察看鱼塘,发现闸口附近漏水,快要决堤了。他和干部们立即组织了几十名男职工来堵缺口。但因水流太急,大家都不知该怎么办。危急时刻,张书记第一个跳下水中,大家见书记跳下去了,也跟着跳下水中。20多个人排号成人墙,护住危险地段,岸上的人迅速投下石块和沙包,堵住了缺口,保住了鱼塘和1万多尾几两重的鱼。回到区部,大家送来干衣服给张书记换,又送来一盆糖水和姜汤。他说姜汤可以喝点,但是糖水不吃。

  到营根作业区
  1960年10月,营根作业区管理员曹本相被调去场部开饭店,场里调我接任。我肩挑两块床板就上任了。营根作业区区部在现在农垦营根机械厂(三厂)驻地。作业区书记彭仁和,第一副主任陈代耀,第二副主任谢记秀,会计林华松,统计郑嘉瑾,胡济林管粮食,我管物资,包括工具、种子和劳保物资。

  萝卜苗与芭蕉头
  那时候吃饭已经成了很大问题。虽然农场职工伙食是定量供给,但上面也没有粮食下拨给农场了。营根是个老作业区,有400多职工,分五个队,专门设了两个杂粮班和两个种菜组,生产出来的东西分给各队,但种出来的东西总是不够吃。后来作业区组织几个人到长征、太平一带,用炸药到河里去炸鱼,收获后分给各单位。区部就在海榆公路旁边,时常见人从保亭、通什沿公路赶着大群黄牛去海口救急,有时候有些牛走不动了,趴在路旁。我们就向赶牛的人买过几条牛,杀了分给各队吃。牛骨头也不放过,加些豆类煮汤给重病号喝。这牛骨汤真有效,水肿病人吃上一两次就消肿。但大家没东西吃,过一段时间又肿回来。我到作业区后马上叫人开了一块地种上萝卜,萝卜苗长得很快,不到一个月就很茂盛了,摘下来可以当饭吃。营根作业区地处加钗农场中心位置,农场领导下队经常在那里中转。我们只能煮点稀粥和一大盆萝卜苗招待到来的领导,他们都吃的津津有味。一位贺副场长吃完还嫌少,说吃不饱,下次要煮多些。海榆公路140公里处附近有一大片野芭蕉树,农场领导指示作业区要派人看管好,说那就是我们的粮仓,因为芭蕉头含有少量淀粉,挖出来可以充饥。农场的龙副书记亲自带队到那里挖芭蕉头,加工蕉头饼,还要各队派人来学习。当时县委县政府机关已经搬到营根镇,他们也派人来学习制作芭蕉头饼。

  饥荒重灾区
  营根作业区的职工比其他区的饿得更惨,因初建队时都建在营根镇一带。1960年春,琼中县政府从乘坡搬迁来营根镇,建在营根一带的农场各队全部往外迁,有的搬迁两次,因而无法发动生产自救,靠作业区种的那点东西怎能解决问题呢?加上营根镇上突然增加了很多人,还有部分流散人口,情况就更复杂了。山坡上河沟旁的野菜都吃光,地里种出来一点东西也有流散人员来偷,无法看守住。有时白天种下的玉米花生种子,晚上就被人来挖出来吃掉。所以营根作业区的水肿病人特别多。当时各级都在开展生产自救,集中力量开荒种杂粮,可是拉来的种子大部分不发芽。小部分长出来,未等到开花结果就连苗秆都被吃光。我们种的番薯才长出几寸长的苗就连头带叶一起吃了。
  (文稿整理:一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