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明

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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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来韩劲一家三口回这趟山东老家也特别不容易。他们11日下午坐特快列车出发，第二天早上先到了“泉城”济南市，接着转到省汽车站，坐上长途汽车直奔临沂市。一路颠簸，临近傍晚才到达临沂汽车站。
　　这次旅途上可辛苦了张老师，她本来就有晕车的老毛病，连着一天一夜又是乘火车又是赶汽车的，辗转难休，折腾得她呕吐不止，脸色苍白，好不容易才熬到了目的地。
　　下汽车后，韩劲拿着两大箱行李，韩小倩背着一大包江南特产，右手拎有装日用品的行李包，左手还搀扶着张老师，迎着带响的北风和雨夹雪，走出汽车站。在站外停下脚步，他们稍作商量决定就近找一家招待所住下来休息一晚，第二天才继续启程回临沭县苍山镇。
　　从汽车站走过马路，对面是临沂西郊批发城。批发城里灯火璀璨，各种食品商品琳琅满目，此时人们都在采购年货，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穿过熙攘来到批发城右侧一间名为“周到招待所”的门前，韩劲进去探问。总台服务员说只有一间双人房了，韩劲便转身出来询问妻女意见。他是想继续找有两间房的招待所，但张老师死活不肯再找了，又看了看女儿，见她也点头，便同意将就住下了。
　　办理好入住手续，三人将行李搬进双人房。张老师身体已顶不住，率先倒进床上歇息。韩小倩虽也略感疲惫，但精神头尚足，主动收拾起了行李。周到招待所非常简陋，没有食堂。韩劲只得到街上找吃食。这晚，就着买回来的几个包子和几根苞米，勉强填了填肚子后，韩劲打地铺，张老师和韩小倩分躺两床，各自和衣而睡了。
　　韩小倩毕竟年轻体力好，一路上全靠她无微不至地照顾张老师。躺下后，并没有睡意，她此刻脑海里闪现的，全是龙涛明的样子——
　　第一次见到龙涛明，就有一种触电的感觉。这种感觉是从来没有过的，莫名其妙地令自己心跳加快，两颊升温，思维短路。那段时间，这种感觉一直萦绕自己，心里甜甜的、动能足足的、笑声朗朗的……有一天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拨通了江南市广播电台情感节目的电话，向主持人询问自己到底是怎么个状况。主持人立马给了她答案：“你这是陷入恋爱的状态啦！”
　　每天跟在龙涛明身边工作时，她发现工作中的龙涛明思路清晰，精力充沛，态度诚恳，更有魅力了。最重要的是，每每靠近龙涛明，总能从龙涛明身上嗅到一股其他男人绝对没有的独特“香味”。这种味道叫她沉醉，叫她迷恋，而这点她从未与龙涛明说过，是藏在她内心的独家秘密。
　　从小生在幸福中长在红旗下，自己成长过程非常幸运，读书时期都没有人为难或欺负过她。毕业到树脂总厂工作后，令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竟然被张松东算计，差点就被糟蹋了。在千钧一发关头，龙涛明从天而降，解救了自己。正是那天晚上，自己作出了人生中最紧要最重大最关键的决定，想要以身相许给龙涛明。但龙涛明是真正的君子，他说：“瓜熟蒂落才是最香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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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点滴回味着与龙涛明这段日子来的相知相恋，韩小倩满脑子都是龙涛明的“好”，隐隐感到这次不辞而别是自己的不对，是一种幼稚和斗气的表现。心爱的龙涛明找不到自己，该多么焦急和不安啊！
　　她已非常后悔什么都没问清楚，就冒冒失失地离开龙涛明。她相信寒雪只是一个误会，龙涛明是一定爱自己的。待到达姑姑家，陪父母住上一两天后，就独自返回江南市，返回龙涛明身边！
　　想到这里，辗转反侧许久的韩小倩，才在父母此起彼伏的鼾声中迷糊入睡。
　　翌日清早，临沂下起了鹅毛大雪。从小在江南长大的韩小倩，只在电影电视上看到过，今天亲临其境，格外激动。看着通亮通亮的天空下，无尽的白絮飘飘扬扬，她突然想如果这一刻能同龙涛明拥抱着观赏漫天飞雪，该多浓情蜜意啊！
　　“夜月不落孤灯长，无根雪水比春江。我寄白雪三千片，君报红豆应以双。”喃喃吟出这首来自唐朝诗人张泌的诗句，遥送给远方的情人。韩小倩心道，如果白雪能寄，我何止寄上三千片给龙涛明啊，我要把整片天空的雪花裹着自己，一起寄回去给心上人！
　　正当韩小倩站在周到招待所门前，动情地与白雪对话的时候，韩劲悄悄来到了她的身边。
　　打断女儿观雪的兴致，韩劲抬手拍了拍韩小倩肩膀，说：“小倩，刚才你姑姑和我联系上了，她雇了辆面包车来接我们，很快就到了，我们先把行李搬下来吧。”原来韩劲随身带着的戈机，是公安系统联网的，全国都适用。
　　不久，韩劲的妹妹韩蕾着一辆九人座的面包车来到招待所门口。对于这位很少见面的姑姑，韩小倩的印象是热情大方。
　　车开起来后，韩蕾执意“走车观花”，带哥嫂一家乘车游览临沂城的新风貌。她指挥司机先开到临沂人民广场，再从解放路上观赏沂河桥，然后转到金一路，远远介绍了老洋桥，接着转到古城区东关街从车上眺望书圣阁，最后从沂蒙路老城门出城，朝他们的家乡临沭县驶去。
　　韩蕾一打开话匣子便滔滔不绝，话密得其他人很难插上嘴，几乎唱了一路独角戏。不断介绍着自家情况，她说儿子在省农学院毕业后就带儿媳妇回家来帮忙种植大蒜，女儿现在苍山镇当数学老师，课余时间也会回家帮忙。她已建成苍山大蒜种植基地和批发销售中心，丈夫是基地总经理，自己是销售中心总经理。目前聘用了150多名员工，去年经营总收入超千万，一家人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讲到起劲，韩蕾一把拉住韩劲的手，很真诚地说：“哥，还有三四年你就退休了吧？我建议你退休后，不如就迁居回来苍山养老，我们兄妹两家互相有个照应多好啊！”这可不是韩劲自个儿能做主的。他只朝妹妹笑了笑，没有应话，眼神飘到了张老师身上。
　　见状，韩蕾转而同张老师说：“嫂子呀，蒙山沂水是俺山东的风水宝地，既养生又养颜。不瞒你说，现在很多客户都还问我结婚没有。哈哈哈，我都快当婆婆啦！”大家都跟着笑了起来。
　　笑声未落，她又捡起话茬：“哎哟，听说你们南方人不喜欢吃大蒜，那是不识宝呀！俺们这里有话，大蒜是天然抗生素，百病怕大蒜。大蒜是生活调味品，没蒜没精神。”谁都听得出来，她这是三句不离本行，做起大蒜广告了。
　　一路欢声笑语，他们在中午时分回到了临沭县苍山镇。
　　对这片乡土有些陌生的韩小倩，站在姑姑韩蕾家门前四处张望。看到妇女们在排练秧歌舞，小伙子们在练习脚踏高跷，一些老人带着孙辈在贴春联——明天就是除夕了，没想到老家的“年味”这么浓厚。等她拿着行李进到韩蕾安排好的房间，顿时暗喜今晚终于能睡个好觉，姑姑家可比昨晚的周到招待所舒适多了！
　　晚上，韩劲一家三口受到了妹妹及妹夫的热情款待。吃饭时，除了张老师不碰酒，两家不论长辈小辈都喝得兴起，竟然消化掉了十瓶兰陵王酒。
　　俗话说：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正快乐沉浸在与亲人团圆幸福里的韩劲一家，怎么可能想到，江南市这边将有两位不法之徒，携杀身之祸正向他们匆匆袭来。
　　此夜，柯金福和波叔坐在火车驾驶室里自带的小木凳上。火车头的发动机为内燃机，虽然火车外寒风凛冽，车内因发动机发热还是相当暖和的。
　　波叔示意柯金福坐近身侧，同他小声研究如何杀害韩劲，却失了警惕，没有留意有人在暗中观察——
　　他俩偷溜上车的这趟班次有两名司机。波叔通过熟人收买的那位，叫“大陈”。另一位叫“老郭”，是名老党员。
　　从大陈违规私自放波叔和柯金福进驾驶室，到发现这两人鬼鬼祟祟不像好人，老郭表面不动声色，实际暗里一直竖起耳朵听他们在商量什么。
　　听到波叔和柯金福悄悄说要用手榴弹炸死一个人，觉悟和警惕性很高的老郭，在火车驶了近20个小时抵达济南站后，马上找借口下车，赶到车站派出所报了案。
　　车站派出所根据老郭提供的情报，除夕夜在泉城旅馆找到了他们。可狡猾的波叔入住前就先将装有手榴弹的行李箱另行寄存于别处，公安人员并未在他们房间搜出可疑的危险物品。把他们带回派出所录口供，又因公安系统没有联网，没发现他们携带的是假身份证，最后没查出什么，也就放他们离开了。
　　虽说成功蒙混了过去，却也实实在在地叫本就意图犯事的波叔和柯金福二人惊怕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