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
一对蓝珀耳环
■ 谢锦英
同事休产假,学校安排我接任她班的英语教学兼班主任工作。
第一天上课,就有一个胖嘟嘟的小女生走上讲台来,递给我一张一百元人民币,说是她在校园捡到的。我问她叫什么名字,班上就有同学替她答道:“如来!老师,她叫如来。”随后全班哄堂大笑起来。小女生的脸唰地红了。同学们看到我一脸严肃的样子,笑声一家伙打住。班长站起来说:“老师,她叫陈雅娜。’如来’是大家给她起的外号。”我表扬了雅娜同学的拾金不昧精神,并批评了给同学起外号的个别小调皮。我发现雅娜的脸变得更红了。
课间休息,我窝在学生堆里,想向他们打听班上还有没有其他外号。他们七嘴八舌地唠嗑开了。“老师,没有啦,就陈雅娜一个。”“她对我们特别好,经常帮助我们。”“她笑起来就像菩萨一样。”“我们本来叫她观音的,但她太胖了,才叫她如来。”孩子们的世界是如此单纯,我便不再为此事生气了。
为了提高课堂教学效率,激发学生的学习热情,我每节课都会带一些果冻或棒棒糖到教室,奖励给坐姿端正,认真听课和积极举手回答问题的同学。一次课前,雅娜跑来问我:“老师,您每节课都买来零食,会不会把您的钱花光了?”我拍了拍我的手提包,笑着对她说:“不会呀,老师有很多很多钱,花不完的。”不料,这句“很多很多钱”被其他同学听到了,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地喊道:“老师,你那么有钱,那你奖励我们零花钱咯。”我愣了一下,考虑到奖励性教学也是教育教学的一个重要手段,想起他们班成绩老是提不上去,我也就不惜血本了,决定顺水推舟,激发激发他们学习的潜能。我扫视一遍全班,带着诱惑的口吻说:“可以呀。那我们来定一个目标。下次月考,进步一分者奖一角,进步两分者奖两角,进步三分者奖三角……以此类推,怎么样?”同学们齐声欢呼:“好啊好啊,一定努力学习,保证努力学习。”
雅娜踮起脚尖,嘴巴凑近我的耳朵,悄悄地问我:“老师,我考一百分,您奖我五十元,可以吗?”
我有点惊愕,五十元确实太多了,不在我的预算范围内。但看着雅娜眨巴着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期待地望着我,我便答应了。
课后,我翻看成绩登记表,特意分析了雅娜的成绩。她还从未考过一百分呢,最高纪录是九十五分。下次月考要考一百分,这对她来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差事,毕竟一百分也是很难考的。这孩子要五十元干啥呢?买资料?买玩具?抑或宴请同学喝奶茶?
接下来,我观察到同学们变得特别好学,上课纪律特别好,举手回答问题也是争先恐后的,一只只可爱的小手齐刷刷地竖起来。就连课间也都是一窝蜂地围着我,一个一个地让我给他们讲解他们遇到的难题。一个月后,月考成绩出来了,这次卷子难度大,我很惊讶,我们班居然跃居年级第三名,雅娜也真的考了一百分,而且是全年级唯一的一个一百分。
颁奖会的那天,我特别高兴,几乎忘掉了那五十元的重量,我还特意去银行给她兑换了一张崭新的钞票。我这么做是有私心的,我担心她会乱花钱。我知道小孩拿着全新的、没有折痕的纸币,都是不舍得花的,都会保存好。
颁奖会的第二天,我一来到办公室就看到了雅娜,她恬静地站在我的座位旁边等我。见到我,她羞答答地递给我一个盒子,微笑着说:“老师,送给您。您那么舍得给我们花钱却不舍得给自己花钱。”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就跑开了。
我打开盒子,一下子惊呆了,里面装着一对耳环饰品,而且是我很熟悉的一对蓝珀耳环,之前一直摆在我学校附近的一家饰品店里,价格刚好五十元。我有戴耳环的习惯,除了耳环,我身上再也没有其他饰品。但我从来不戴真正的金银珠宝类的耳环,我喜欢戴高仿的装饰品。因为我是个马大哈,经常丢三落四。有一次掉了一边耳环都不知道,直到同事见了打趣说:“想不到你也这么时髦哩,只戴一边耳环,现在流行这么戴。”我才晓得我又不见钱了。如果戴正品的金银珠宝耳环,丢了得多心疼!
我非常喜欢这对蓝珀耳环,店主说它虽是赝品,但也是独一无二的,我就对它更加喜爱了。每次路过我都会进店看一眼,询问一下价格。因为一直没降价,也没逢折扣活动,我才还没买。我的这一连串的动作肯定是被细心的雅娜瞅见了。
在一个不是节日,也没有任何事物值得庆祝的早晨,我被一个学生感动了,滚烫的泪蛋蛋弄花了新上的妆容。热恋中的他都不曾这般打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