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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云涌(之二十一)

许向东
但朱伯瑚听到一些地主豪绅对此颇有微词,说“朱伯瑚的儿子做的事情尺度太大了,专跟有钱人作对,将来恐怕没有什么好结果。”他感到有些担忧。这几十年来,因为革命和造反被杀头的事他听得太多了。宣统三年,本县黄延光、吴荣莆等会党蜂起,提出“推翻满清,杀绝贪官污吏,土豪劣绅”口号。巡道彭言孝下令各乡捕送会党成员来高州府城监狱,并以“洗仓”为名,大杀狱囚,每天被杀者不下百人。朱伯瑚很担心儿子会为人所害,遭遇不测。对于儿子那么看重农民自卫军,他倒是有些理解的,因为乡间许多大地主土豪劣绅都是有武装的,农会既然要对付他们,没有武装肯定是不成的。因此他回家翻箱倒柜,把自己多年节衣缩食攒下的一点银子找出来,点了又点。
“老家伙,看你忙个不停,你在翻寻啥呢?”老伴见伯瑚公在那儿翻腾,忍不住问道。“别嚷嚷,我在办一件大事!”他小声把要给农民自卫军买枪的事告诉老伴。老伴虽然出门很少,对老头做的这个事却是十分支持的。“这可是个正事!”她说。
朱伯瑚凑够钱购买了一支火药枪,又找来一块红布,将枪裹着,走到乡农民自卫军队部,将枪交给自卫军。他认为这是对儿子事业的一个支持。——他必须这样做。
六七月份正是南国盛夏时节,太阳猛烈,天气酷热难耐。朱也赤、杨绍栋、刘竹虎为了推进农运发展,不辞辛苦,马不停蹄的步行到各乡做调查研究和宣传发动工作,经常都是每天走几十里路,累得汗流浃背,衣衫湿透。他们的足迹遍布茂南几十个村庄。
书房岭是刘竹虎的家乡,距离公馆圩仅四五里地。该村有四个特点:一是全村同姓,都姓刘。二是村比较大,270余户,1300多人。三是穷,全村绝大部分都是贫雇农,只有一户富农,没有地主,属于赤贫村。全村房子都是泥砖屋和茅屋。四是典型的担担村。全村农民只有少数人租种邻村地主土地,绝大多数以担担为生。据说原来村民都是做佃户的,因为租种田地常常收成不保,一些人便放弃做佃户而去担担搵食,一个带一个,久而久之,这个村就成了远近有名的专业担担村。担的物品包括鱼汁、虾汁和海蜇、熟鱼、咸鱼和盐等。担担的村民每天半夜一两点钟动身,担着木桶或箩筐去梅菉,将近天亮时赶到,装好上百斤的货就往回赶,约九点十点钟赶到公馆交给货主。有需要送去石鼓或高州的则继续走。做这一行每天要担担走十多堂路(每堂路为10华里)。当天能回到家的,歇一歇,半夜又动身。回不到家时则在外面歇息。周而复始,不停劳作,十分辛苦,经常有人累得吐血。有的扭伤了腰,行伤了脚筋,摔坏了腿。有的人累死在担担的路上。而担一趟也就得到几毫钱,报酬极其微薄,但往往能当天兑现,总比做佃户收入保障一点。当然也有风险,无良货主整蛊和土匪抢劫及黑道勒索有时也会碰到。因摔坏桶损失货物则要倒赔给货主。总之担担也是十分不易的。但为了一家人的活命,只得“顶硬上”。
听刘竹虎讲述书房岭的情况,朱也赤直觉上感到这个村子十分有利于开展农民运动,只要进行适当动员,讲清农民团结,成立农会的道理,农民就会起来拥护革命,支持革命。于是他就把这里作为一个工作重点,和刘竹虎来到书房岭村,召开农民座谈会,并到农民家里访问,宣传国民政府关于支持开展农民运动,组建农民协会和实行减租减息的政策,很快就把书房岭农民协会组建起来。全村270多户,1300多人参加了农会,成为茂南区户数和人数最多的村级农会。因为刘姓村民都是会员,建于康熙4年的刘氏宗祠顺理成章地成为书房岭村农会会址。祠堂门口挂起了“书房岭村农民协会”的牌子,农会各种会议在这里召开,农会许多事务都在这里处理。10多名武装的农民自卫军战士在这里驻守,原村里民团治安巡查职责也被取而代之。村农会办起了识字班,利用晚上进行学习。朱也赤曾多次亲自为识字班授课。成立农会后,佃户遭受地主欺负,农会出面维护农民利益。担担的村民遇到被货主整蛊的事,农会据理力争。而农会会员担担成群结队走,相互照顾,也减少了遭遇抢劫和敲诈勒索的风险。因而村民都十分热爱农会。虽然时间过去了近百年,亲历农会那些事的人早已离世,但该村一些村民至今仍然常常提到“那个金塘口音的白土朱也赤来过我们村。”
在朱也赤、杨绍栋、刘竹虎的努力下,到1926年8、9月间,茂南农民运动迅速发展,白土、书房岭、石车、阮博、造藤、石浪、袂花、鳌头、群治、储粮坡、山阁、那梭等十多乡建立起了农会。
觉悟起来,组织起来的广大农民向封建旧制度,向大地主土豪劣绅发动猛烈的冲击。
白土村农会成立当天就贴出告示:不准打骂妇女;不准利用荒年加租放债霸占土地;实行耕者有其田;实行减租减息;农会是农村的最高权力组织。
朱清浦40来岁,是村里的恶霸地主,长得一脸横肉,为人奸诈,凶恶无比。他倚仗自己在县衙门有亲戚,兼之养有武装家丁,横行霸道,十分强势,对村里人从不拿正脸看。他贪得无厌,除了用大斗进,小斗出,利滚利的办法剥削农民和克扣雇工,利用荒年加租放债外,还公然霸占祖尝。族里的群众向他查问祖尝的事,他先是装聋作哑,后来见搪塞不过,竟老羞成怒,大打出手。许多人家穷得无米下煲,他却将祖尝拿去放高利贷。群众对他十分痛恨,却无可奈何。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