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明
第三章
　　上一章说到龙涛明被刑警从办公室带走，引起树脂总厂轩然大波。
　　龙涛明被带到刑警一大队办公室，两个年轻的警官对他进行例行审问，没有问出个所以然来。警官离开时，把几张空白纸递给龙涛明，要他把自己与徐艳芬的关系和昨天下午通电话25分钟的内容写出来。
　　龙涛明自从下午在众目睽睽下被刑警带走，他的表现非常从容淡定，他相信自己是清白的，同时认为总厂财务科长死亡了，自己作为办公室主任，完全有责任配合警方调查清楚真相。
　　龙涛明很快就把警官要求的问题情况写好了。这个环境对他来说，以嫌疑人的身份来到这里，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的。他微闭双眼，过去的自己像放电影一样历历在目。
　　龙涛明生长在一个农场农户家庭，一家六口，他排在老三。他出生在文革前，成长在文革里。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被招去当水泥厂工人，母亲非常善良，也很能干，四个孩子都是她一手拉扯大的。母亲由于长期高强度劳作，落得全身都是病。
　　龙涛明继承了母亲善良的本性，非常孝顺，非常爱妈妈。母亲虽然没读过书，但懂得很多道理，从小给他讲过很多正能量的故事。母亲乐善好施，就是家里还余半斤米，别人来借，也大方借给别人。农场里有一户“地主”家庭，生活很困难，妈妈总是暗地里尽可能地帮助，有时给点番薯，有时给点大米，有时给个农具。妈妈的善良感动了这个老地主，他就把自己家里偷偷收藏的书籍借给龙涛明看，例如四大名著和《西厢记》《牡丹亭》等等。虽然大部分是繁体字，但龙涛明很聪明也很爱学习，书里的人物情节故事他都能大体记住。相对于同龄人，龙主任文化底蕴深厚很多。
　　龙涛明想着想着，忽然记起自己这段时间太忙，已有五个星期没回家看过妈妈了。万一妈妈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那真是不堪设想。想到这里，龙涛明不淡定了。
　　再说负责徐艳芬案的罗副大队长罗为斌，回到大队部，正想亲自审问龙涛明，这时市局主管刑侦的副局长韩劲打来电话，叫他晚上到韩局长家吃饭，局长女儿今天参加工作了，小酌两杯庆贺庆贺。从小就很懂事的罗为斌，便把审问的事情交给小刘和小李，自己骑着摩托到菜市场买了两条鲤鱼，回到家匆匆洗了个澡，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来到同一个大院的韩局长家。
　　韩家和罗家其实很有渊源。一九四九年初，时年十五岁的韩劲在鲁南当兵，部队为二野五兵团十八军，司令员是张国华。一九五零年初，随十八军进藏。一九六二年十月，发生对印自卫反击战。韩劲参加了瓦弄战役，当时韩劲为1团3连副班长，负责察隅河以东迂回侧击，为了拿下制高点，3连成立尖刀班，班长是罗笑民。11月16日发起总攻，仅用一个白天就全歼印军1200多人。韩劲在战斗中负了重伤，是鲁南老乡罗笑民硬生生把韩劲从战场上背回来的。此后，韩劲一直认罗班长为自己的救命恩人。他们两人于一九六三年一同转业到江南市公安局，罗笑民在一大队任指导员，韩劲在三大队任中队长。
　　罗笑民年长韩劲三岁，先结婚生了罗为斌。那时韩劲还没有结婚。不幸的是，罗笑民在一次追捕中，身负重伤，待韩劲赶到医院时，已奄奄一息。罗指导员拉着老乡韩劲的手，托付道：“请你一定帮我照顾好小小儿！你日后若生了女娃，就让他们成对吧。”韩劲含泪答应。韩劲婚后果然生了个女娃韩小倩。罗为斌和韩小倩从小青梅竹马，一同在公安大院长大。小倩越长越亭亭玉立，任凭爸爸怎样暗示，对罗为斌只有兄妹之情，一点儿男女的感情都没有。
　　实际上，韩局长早已把罗为斌当作女婿对待了，家里有什么好事，都叫上为斌来喝上两杯。
　　罗为斌到了韩局长家，只要小倩不在，就像回到自己家一样无拘无束，打过招呼后直接来到厨房，和韩局长爱人张阿姨打起了上下手，相当默契。
　　韩小倩今天是第一天上班，对树脂总厂的一切都感到陌生。她向老秘书小薛询问了很多事情，薛秘书一一作了解答。小倩从一楼打字室刚走出来，就看见熟悉的罗为斌背影，还有几个公安人员，几乎簇拥着龙主任往外走，她非常惊讶：“怎么会这样呢？”
　　下班后，小倩了无心情，磨磨蹭蹭地骑着自行车回家。打开家门，听到厨房里传来罗为斌的笑声，又看到韩局长在看电视，叫了声“爸”，便回到自己的房间。
　　饭桌上，张阿姨感到气氛不太对路，女儿早上去上班挺高兴的呀，现在好像有心事似的，便故意调和一下气氛，带笑着说：“倩倩，你今天上班见到领导没有呀？他们好相处吗？安排什么岗位呀？”小倩斜飞了一眼罗为斌，对着坐在旁边的罗为斌晃了一下脑袋：“妈，你问他吧！”
　　罗为斌工作思路清晰缜密，艰难险阻的事情没有讲过一个“怕”字，偏偏在小倩的身旁，从来就挺不起腰杆。罗为斌朝张阿姨咧了咧嘴，眼睛求援似地望了望韩局长。
　　韩局长毕竟多年刑侦经验放在这里，对现场情况早已心知肚明，再绕弯子打外围恐怕难以圆场，便直奔今天事件主题：“张老师（韩局长结婚后一直这样称呼在市十小当老师的夫人），倩倩今天去树脂总厂报到是上周定的，但他们厂昨晚发生了一起命案，上午初步侦察，相当蹊跷。据邮电局电话记录，倩倩的顶头上司昨天同死者有长时间通话记录，现场目前也没有其他线索，便把姓龙的主任带回局里协查了。”说完，韩局长又补了一句：“哎，你们可要保密啊！”
　　小倩听完爸爸的一席话，转过身很认真地看着罗为斌说：“这次你们可能抓错人了。”为斌不敢还嘴，韩局长问：“你的证据理由呢？”小倩不假思索：“直觉！如果龙主任昨晚杀人，今天他同我见面时，不可能是这种谈吐自如的状态。”韩局长非常了解女儿的观察力，一时语塞。张阿姨便打圆场：“吃菜吃菜，小罗你今天带来的鲤鱼肉嫩鲜口，多吃点。”为斌忙说：“谢谢阿姨。”
　　为斌话音刚落，门铃声响了，小倩赶忙去开门。只见羊山镇派出所副所长欧光华提着一袋沉甸甸的礼物站在门外。“欧哥，来啦，你这又客气了。”欧光华是韩局长当刑警支队长时，从警校招来的属下，这几年韩局长一直用心培养他，欧光华也很懂感恩，时不时拿一些应节礼物来看望老领导。
　　为斌看到欧光华来了，便对韩局长说：“韩叔，我还有个事要处理一下，先走了。”说完便用余光扫了一下小倩。韩局长说：“好吧。小倩，你今天第一天上班，有些单位的事情还得向为斌请教一下哦。”话里暗示小倩同为斌下楼走走。小倩装出一副疲劳的音调：“爸，我今天有点累，改天再请教。”为斌离开反手带上门时，脸上流露出无奈的神情。
　　待为斌离开，欧光华便从鼓鼓的礼物袋里，拿出一个手表盒：“师傅，这是树脂总厂张总托我带给您的手表。他知道我们师徒关系，说下次一定亲自登门拜访您。”韩局长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金光闪闪，好不喜欢！心里暗忖：待倩倩结婚时，送给女婿。韩局长口里却说：“这手表太贵重了，退回给他吧。”脑筋活络的欧光华，从师傅眼神中已看出端倪，便说：“张总说您是破案神探，非常仰慕您。这是他‘表’明心声。”韩局长这才呵呵一笑，认下了。
　　张松东为什么委派老同学欧光华来向韩局长送大礼呢？且看第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