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中秋节
刘广荣
最近,亲戚朋友快递了几盒月饼,有哈密瓜馅的,有草莓馅的,有莲蓉馅的,还有大甜肉馅的……孙子们争着吃哈密瓜馅的、草莓馅的和莲蓉馅的月饼,都说好吃,对大甜肉馅的月饼却敬而远之。
我望着包装精美的大甜肉馅月饼,推开了记忆之窗,习习凉风撩拨着永久的怀念。
我的童年是在乡村度过的,中秋节吃的月饼就是大甜肉馅月饼。
那时候乡村的人缺衣少食,大甜肉馅月饼价廉物美,是中秋节的首选月饼。孩提时代,我特别盼过中秋节。农历七月十四过后,我与伙伴们就常常聚在一起扳着手指头数中秋节还有几天,脸上全写满了兴奋。因为中秋节除了杀鸡、磨豆腐外,还能吃上大甜肉馅月饼。
记得那年农历八月十二晚母亲半夜才回来,她笑着说中秋节要多买些大甜肉馅月饼,让我们姐弟几人吃个够……我发现母亲这几天消瘦了许多。次日,母亲不在家,姐姐拉住我,悄悄跟我说,母亲为了让我们姐弟几人吃上中秋月饼,起早贪黑拼命挖山草药挣钱呢。
当天夜里月光皎洁,我来到山上,真的看见了我的母亲挖山草药。
母亲弯着腰,手拿着锄头在悬崖边小心翼翼地挖着,一下,一下……末了,母亲用锄头把山草药挑过来。她拿起山草药在锄头上轻轻敲打褪泥。我大喊:“妈妈!”母亲一愣,站直了身子。我走近,看见母亲的脸颊汗光闪闪。再往下看,吓了我一跳,悬崖下一条蛇正往上爬,离母亲越来越近……
我们姐弟几人一下子似乎懂事了许多,中秋节不再吵着要母亲买月饼了。
可是,当年中秋节,我们姐弟几人万万想不到的是母亲竟破天荒买回了三封大甜肉馅月饼,每人可以吃一只多了。以往中秋节,母亲只买两只月饼,最多买一封月饼回家,并且锁上,怕我们姐弟几人偷吃。母亲告诉我们姐弟几人中秋节晚上拜月之后方可吃月饼。
晚饭过后,天空挂着一轮明月,月光温柔如水,母亲在桌面上摆上月饼和水果拜月,口中念念有词,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财源广进,家庭和睦等等。
随后,我们一家人围坐在餐桌边,品尝又大又圆的月饼,齿颊留香,顿时觉得浑身暖烘烘的,爷爷和爸爸再拿出一瓶酒,浅斟慢酌,谈天说地,凉意尽散,其乐无穷。
我们一家人每人吃一只月饼后还剩下一只。姐姐拿给我,我用月饼纸包住走出家门往九公家走去。
九公是村里的孤寡老人,喜欢讲故事,常给我们后生讲《三国演义》、《水浒传》……
来到九公家,闻声出来的九公先是一愣。当我说给他送月饼来了,九公立刻激动得满脸通红,他搔搔后脑勺,说:“这咋办呀,我也没有好东西给你吃……”
我说:“我吃过月饼了。”说着我从裤袋里拿出月饼放在台上。
这时,九公叫我进他的睡房。九公指指梁上捆着的一条单车内胎,示意我上去取下。我解下单车内胎递给九公。九公拿刀割去单车内胎末端的扎线,往下抖。倒出了一沓钱,全是分币。“九公给你两角钱,拿去买东西吃!”
我说:“不要!不要!”九公一把拽住我,就往我的上衣口袋塞。
我趁九公没注意时把钱丢下,拔腿跑回家了。
我把给九公送月饼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母亲。母亲笑眯眯的,一个劲地夸我。我心里比喝了一碗蜜还要甜……
月亮很圆,月色溶溶。我们姐弟几人来到院中举头赏月。姐姐给我讲嫦娥奔月这个神话故事,她说后羿为了人类的健康从西王母处求得长生不老药,逢蒙知道后,想占为己有,趁后羿外出之机威迫其妻子嫦娥交出该仙丹,嫦娥不从,一口吞下仙丹飞上了月亮,住在广寒宫中……
姐姐还给我讲“吴刚伐桂”的故事。姐姐说,汉朝中有个叫吴刚的人,拜天帝学仙术,可是由于不够专心,天帝大怒,决定好好惩罚他。天帝把吴刚带到月宫一棵五百丈高的桂树前,让他砍伐桂树,并告诉吴刚他砍下桂树之时,他就能获得仙术了。于是,吴刚大刀阔斧砍桂树,然而,吴刚取出大刀和斧头时桂树的伤口马上就合拢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吴刚无休止地砍伐,但始终砍不倒这棵桂树……
儿时的中秋节,老式的大甜肉馅月饼,在我的记忆里是那样温馨,那样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