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薯味的冬天


■向梅芳
  几乎所有的人,童年都与红薯、红苕、苕或番薯有关。
  我的童年记忆,很大一部分就是在寒冷的冬天整篓整篓的洗红苕、整盆整盆的剁红苕、淘洗剁碎的红苕、捞出红苕粒沉淀出苕浆、晒出雪白的苕粉,然后在冬日暖阳下开心地等着收苕粉的小商贩上门。或者一家人围坐在火坑旁,幸福地等待着煨红苕的馨香。如今想起,不记得寒冷只记得馨香,以及有付出就有收获的喜悦。
  不管是红苕、红薯、苕或番薯,说的其实都是一种植物——番薯,这是它最初的名字。从域外引进来的东西,总是与“番”有关,其名字也大都会带一个“番”字,比如番茄、番石榴等。众所周知,红薯原产于南美洲,明万历年间的时候被常年在海外做生意的福建人陈振龙带回国内试种,很快得到推广。由于容易饱腹营养丰富又好种植,广受百姓喜爱甚至礼敬有加,还被“药圣”李时珍列为当时的“长寿食品”。他在《本草纲目》中这样介绍:“番薯具有补虚乏、益气力、健脾胃、强肾阳之功效”。后来的各种研究不断证明番薯“脂肪含量低,有利于降低胆固醇,预防高血压,维持血液酸碱平衡,延缓衰老,预防便秘等功效”可见几百年前的李时珍对新鲜事物番薯的体验、研究与论断,是多么有前瞻性。番薯逐渐成为一种普及性食品,最终成为我国仅次于稻米、麦子和玉米的第四大粮食作物,是在清乾隆时期。时光流转,现在我国已是世界上最大的番薯生产国。
  世间美食千千万,番薯始终没有离开过食客们的舌尖。
  更让人不敢小觑的是,最新的研究还发现,番薯尤其是红皮番薯中含有几种特别的物质,可以抑制和杀灭癌细胞,能使衰弱的免疫系统重新振作,可防治乳腺癌和结肠癌。看到这里,你是不是更加想要多吃番薯了?番薯,真的不仅仅是饱腹或者好吃那么简单哦。
  番薯在我国有很多名字,数得出来的就有红薯、红苕、苕、甘薯、地瓜、朱薯、金薯、红山药、甜薯、白薯、萌番薯等。但是在信宜一个叫礼垌的地方,番薯不叫番薯也不叫这上面的任何一种“薯”,而是叫“香薯”。就像广东的包菜,到了北京就成了龙卷舌一样,番薯到了信宜就成了香薯,一下子被提高了好几个档次。
  为什么叫“香薯”呢?也是有说头的。据东镇乡村振兴领导小组的相关领导介绍,原因主要有三个:第一个原因是,在民间番薯常常被用来形容一个人不够聪明,番薯的叫法多多少少,给人一种不爽或不舒服的感觉。这让礼垌村人民有些避讳。第二个原因与当地相关的科研团队研究出来的种植方法及成效有关,礼垌香薯采用中国最古老的纯天然种植方法,坚决杜绝无机肥和农药,只用草木灰、花生麸等,而且因为配方比例的关系,种植出来的香薯具有不同于其他番薯的特别香味,水分和甜度也都刚刚好。最后一个原因有些温馨,据传是因为香薯的具体产地礼垌村的党总支部都是女性,对香有特别的追求,因而“香薯”这一名称很快就被叫开了,现在的包装箱上印的都是“礼垌香薯”。
  我刚刚在朋友圈透露市文联将联合香薯产地的政府部门以香薯为主题组织开展文艺采风活动的信息,立刻就有朋友发来微信,问我“礼垌的香薯真的很香吗?”为了回答这个问题,我用好几个方法进行了佐证。第一个方法是将香薯洗干净了直接整只煮熟,确实有很浓郁的礼垌香薯独有的糯香,有点像豆沙的粉,但比豆沙细腻湿润绵软有弹性,恰到好处的甜。所谓原汁原味,大约就是那样子的。第二个方法是将香薯洗净削皮切片蒸,单那乳黄的颜色就让人食欲倍增。据说这样吃香薯可促进肠胃蠕动,预防便秘,尤其适合脾胃较弱的老人小孩,可健脾和胃。我最喜欢的是第三种方法,用香薯来煮粥,水和香薯一起煮到差不多沸腾的时候,放进洗好的大米,搅拌均匀,沸腾之后虚盖锅盖继续煮两三分钟,最后揭开锅盖一边搅动一边煮,熟透后立即关火盛上碗。闻一闻,连香味都是分了层次的,从浓郁的糯香到淡淡的清香,回味无穷,吃多少都不腻。香薯粥里的香薯,就像生活中的咸或甜,像火锅的汤底,像香水中的底香,是锦上添花的美,又是不可或缺的根基。有了水和米的加持,香薯的粉和沙被充分滋润起来,充满了弹性和水润的活力,仿佛被赋予了新的生命。除了煮香薯粥,还可以煮糖水。绿豆香薯糖水、香薯芋头糖水等等,每一种不同的搭配,都被赋予新的意义,各种美味之外还具备了国人最注重的养生和食疗效果:清热解毒、清肠养颜……还可以用炭火的灰烬煨,用烤炉烤,用烘箱焗……香薯的香味、甜味和水分都会被充分调动起来。对了,还可以切成自己喜欢的形状,蒸熟了晒成番薯干,伴你度过那些可以虚度的时光。实验之后,我非常肯定地告诉朋友:礼垌香薯真的很香,不一般的香。
  就在我写这篇小文的时候,一位专卖“好视力”眼贴的微友给我发了个视频,说是看到我的朋友圈发有香薯,介绍一种新吃法给我,就是炸香薯丸子。将香薯洗净削皮,切成片,蒸熟压成泥,加适量白糖和糯米粉,揉均匀,搓成丸子,下油锅小火慢炸,丸子浮出水面即捞出,那样做出来的香薯丸子,不仅香甜软糯好吃,而且还有护眼功效。未知真假,想想味道应该不错,有空得试一下。
  一直以为广东是没有冬天的。直到遇见了礼垌香薯,才发现广东不仅有冬天,而且广东的冬天——往小一点说是我工作生活的茂名信宜的冬天,还是有味道的,那就是香薯的味道。蒸煮煨烤炸晒均可,只要你喜欢。还可以淘洗沉淀出香薯浆晒成香薯粉,让加工厂制成香薯粉条,重新买回来做白菜猪肉炖粉条……
  香薯味的冬天,有温暖、有各种满足,便是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