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后我就成了你们
■梁荣梅
今年的教师节和中秋节碰巧在一起了,一早手机就收到了不少学生的祝福信息,有二十几年前的,也有这个学期的小可爱。难得学生们如此有心,每一份祝福,我都认真地回复。二十多年的教龄了,不知不觉中,我已成了别人眼中的老教师了,但回头想想,被老师教诲的场面仿佛还历历在目。今天,我也好想祝我的老师节日快乐呵,但不少恩师已经作古了,更多的是默默放在心里,没有联系。此刻,唯有看着天上的浮云,轻轻地在心里说一声:祝老师节日快乐。
如果问我这辈子最不后悔的事情是什么,我会非常肯定地说是我选择做一名老师。记得当年初中毕业填志愿时,我唯一填的志愿就是高州师范。班主任杨老师一直叫我慎重考虑,我的分数高了高州中学录取分数线二十多分,他想我读高中考大学。但我坚定地选择了读师范,因为我从小的梦想就是做老师。这源于一个个乡村教师的影响。
我的求学是从村子中的祠堂改成的分校开始的,一年级和二年级一共十几个孩子在同一个教室的复式班。隔壁一个我叫六爹的人成了我们这十几个调皮鬼的老师。那时六爹已经五十多了吧,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读过高中,后来成了一名民办教师,分校没有办法请公办老师来,所以六爹得以继续教书。他是一个慈祥和善的人,极有耐心。每天晨曦初露,他就敲响祠堂前的钟,我们从村子的各个方向嘻嘻哈哈地跑进祠堂上课。六爹拿着教本进来,先叫坐在第一列二年级的同学看书做习题,然后教二三列一年级的同学读书、认字。我前面的阿茂常常偷偷吃东西,什么炒黄豆、萝卜干等,六爹只是走过去摸摸他的头,又继续讲课。我妈只读到五年级,但她极其喜欢教我读书认字,在家教会我做10以内的加减,第一次考试我居然考了第一,六爹下课很高兴地在我爸妈面前表扬我,说我很聪明。小小的我站在旁边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六爹想,我以后也要做个老师。
小学三年级,我到了管理区的完全小学了,将近退休的曾老师教我语文。圆圆的头,花白稀疏的头发,小小的眼睛里常是笑意,如果用慈祥来形容一个老人,他是我此生中见过的最慈祥的人。印象中最深刻的是,早读时,教室里的读书声参差不齐,曾老师坐在缺条腿的凳子上,几个同学围着他背书。我觉得好神奇,老师居然可以同时听几个同学一起背书。为了得到老师在语文书上打上九十分,我拼命地背书。现在依然常常梦见小小的我站在老师面前背《惊弓之鸟》,老师一边认真听,一边把我皱皱的书角压平整,我一口气把书背完了,曾老师一边点头一边在书上写下鲜红的98分。现在每个早读,我也像曾老师一样端坐在讲台前,认真地听每个同学背书,然后郑重地写下一个九十分以上的分数。我常想,也许会有一个未来的老师在我的影响下诞生。
我如愿踏进高州师范的校门,现在这间偏安粤西的百年老校已经在时代的洪流中几近退出了历史舞台。我很庆幸在那时的校园中遇到了许多的好老师,尤其是刚毕业的杨永英老师,是她带我走进了文学的世界。课堂上的生动阐述,课后的耐心指导,每每想起,都觉得幸运。杨老师的藏书很多,她总是毫不吝啬地把珍贵的藏书借给我看,那些曾经离贫穷的我那么远的名著一下出现在我面前,让我欣喜不已。《飘》《静静的顿河》《复活》《悲惨世界》等,每看完一本,我总是迫不及待地和老师分享读书的感受。杨老师总是静静地听我胡语,适时点评。腹有诗书气自华,现在的我慢慢地似乎有了老师当年的影子。
严格的钟英武校长,幽默的杨承长老师,善良的杨承楷老师,可爱的严聪老师……当年那些简陋的教室中,老师们从无怨言,总是认真地做好教书育人的工作。每当我工作遇到挫折时,每当我对当下的教育环境感到失望时,一个个老师的身影就会浮现在脑海中,是你们,让我能初心不改,坚持在乡村的三尺讲坛上。
弹指挥动间,岁月已匆匆,我,成了你们中间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