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痕迹


■陈照
  每晚,我总喜欢在橘城鼓楼西面的茶室饮茶。鼓楼古香古色,檐牙高啄,一股浓厚的怀旧味油然而生,茶室开在嘉燕一楼,茶室老板的热情好客,让我忘记了自己黐饮黐食的尴尬。茶室门前有几盆花,四季都有花开,花团锦簇,惹人喜爱。每当我百无聊赖,就聊花。在茶室门前,每晚我们都把台凳搬出茶室。我们三五成群自由组合坐一起,各自找到自己喜欢的节目。该打牌的打牌,该饮茶的饮茶,该骂街就骂街。无拘无束,与夜色共舞。
  离鼓楼不远处,有个小公园,叫中山公园。听老街坊说:“从前公园的入口在民主桥头这边,且门牌很高大。”但现在却荡然无存,公园里也曾有许多景观,现在却寥寥无几,所有的这些,唯有老街坊才有那份记忆,而我就只能把门牌当故事一样听听而已。然而,见到他们不胜唏嘘地谈起中山公园的陈年旧事,就知他们对那牌坊是多么依恋。
  我借了几分茶醉,顺着昏黄的路灯的光亮,摸着公园的断垣残壁,一路去追寻老街坊所说的中山公园的旧门牌。然而在民主桥头与公园之间,隔着一个很大的停车场,停车场的前身是灯光球场。以前化州最活跃的地方,就是这儿了,每当有球赛,这儿就人山人海。而现在却已卖给了地产商,怎可能再有什么门牌呢?寻而不获为失望,我明知自己不可能寻找得到那门牌,却让自己的灵魂去寻找了一遍,自觉可悲亦可笑,相信这个夜晚,唯有风知道我的愚蠢。
  秋天的风,传来阵阵凉意。我继续沿着民主桥头向十字街口方向碎步而行,思绪一直推我向前走,我似丢失了东西的孩子一样,从步行街的街头一直寻找到巷尾。以前民主路两旁的骑楼随处可见,现在被五光十色的灯光招牌笼罩。这儿每隔数十米就有一间金铺,每间金铺都价值连城。我来到十字街口的新华书店,却不见再有书买了,就连这儿也变成了金铺。我在寻找当年的买书童,回忆当年,我是从自己口袋一角一分地在那儿数钱而去买书的,那时的新华书店是我获取精神粮食的好地方;旧时的电影院旧址仍在,现在却不再放电影。从前拿一角几毛排队买票,入场看电影的难忘画面,只能成为满满的回忆;印刷厂旁边的林大兴照相馆也不知所踪,心想,我那时初中的毕业照,照相馆现在是否仍留住我们的底片呢?唉!照相馆都自身难保,它又怎可保得住我的毕业相呢?我苦笑着继续往前行;国营印刷厂现在也听不见机械声,印刷厂已不复存在,我也不知道那些制作业本的叔叔阿姨们,现在还有多少活在人间;现在所有的旧档口,旧商店都一一被淘汰了。高档成衣,手表,珠宝……已在这儿集结,此时它们已经把成条街占领,这里确实比以前繁华了许多。
  再往前走,就是路的尽头,也就是新飞马,旧时的民主路是不能直通橘城路的,它要转陵园路,再转中山路,然后再接通橘城路。那时,每当有同学叫我看电影,我总会说:“转个弯就到。”我从教研室骑着那台三十二寸凤凰单车,左转右转,一会就到了电影院。
  时代进步是势不可挡,但却把我们的记忆一一抹去。古城紧跟随着商业的节奏,逐渐淹没在人声鼎沸的商业气息里,我深知鱼翅与熊掌不可兼得,但我渴望那休闲宁静的小城仍在,新华书店仍有书卖,我还能穿过古老的中山公园的门牌,可以去中山公园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