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笔擦的记忆


■陈照
  人到中年,方知压力大。上有老人,下有小孩,左手要供房,右手要供车,整日围绕着柴米油盐酱醋茶,越来越强烈地感觉到,自己一生最快乐的时光竟然是读书的时候。
  在小城的街道上,我偶尔见到我小学的班主任陈老师,他虽然年老体迈,但步履还算稳健,穿着也算整齐,只是偶尔见他忘记拉裤链,有点尴尬,但我又想,我这个年纪,有时都忘记拉裤链,他这么年迈了,也纯属正常。
  我每一次遇见陈老师都想与他打招呼,但总觉得难为情,就这样不了了之。
  我自小好动,读一二年级时,班主任是我的阿婶,由于阿婶太善良,太仁慈,即使我做错了事,也舍不得打我,因而我继续我行我素,经常在学校闹腾。
  三年级,阿婶把我这个烫手山芋塞给新班主任余老师,她说:“本地姜不辣,自己人教不了自己人,只能拜托你管下我侄儿了。”余老师爽快地答应,他想用“以柔制刚”的法子来管教我,将我与一位女生编为同桌,开始还挺管用。但过不了多久,我就与同桌的女生打起来了,原因是我睡觉时手臂伸过了书桌分界线。
  余老师管教不了,又换陈老师,陈老师让我当班长,每天把我的时间安排得满满的,敲钟、领操、做墙报……用各种体力劳动来消耗我的多动症。
  某日,陈老师讲课,我却开小差,陈老师先向我扔粉笔,见我没反应,愈发气得不行,他拿起粉笔擦向着我的脸砸过来,砸得我满面粉笔灰,全班同学见状都笑了,我无地自容。说来也怪,老师的那一砸,真把我砸醒了,从此以后,我变成了听话的乖孩子。
  后来,我转到城里读初中,跟着街地仔一起踢足球,我没钱买足球鞋,只能买一双白色的布鞋来应付着穿。由于那时的足球场是泥地的,而不同于现在的草地,一场足球下来,满身泥巴,白色的鞋竟变成黄色的了。我于是跑到课室,用粉笔擦一下黑板,又擦一下讲台,让粉笔灰沾在粉笔擦上,再拿粉笔擦去擦自己的鞋,反复几下,黄色的鞋又变回白色,次次如此,屡试不爽。
  说读书是享福,我不认同;说读书是受罪,我也认为不妥当。
  我相信读书是快乐的,与许多同学在一起,单纯地去学习知识,没思想负担,我总觉得很开心。
  岁月是神偷,偷走了我的童年,也偷走了我的青春,但童年仍留在我的记忆中,永远挥之不去。我曾梦回到学校,也梦到与同学抢饭盒,更梦到陈老师,还有那只飞向我的粉笔擦,粉笔擦永远擦不掉我读书时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