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松香的日子
黄维善
时昌叨往事,闲暇念乡人。昔日亲身历,回思更觉新。
上世纪六十年代末,是我在农村务农的日子。那时的农村生活是十分艰苦的,生产队以农业为主。可是,对于田地少、产量低的山村,劳动日值能达三角钱的生产队,社员们就会高兴得鼓起掌来,以致干劲倍增。我所在的高城大队簕竹埇生产队,因为冬闲烧砖瓦窑,春夏秋季割松香,收入不错,劳动日值可达四角以上,算是高城大队高劳动日值的佼佼者。
一九六七年春分刚过,队长安排我割松香,我乐意地接受了。学习割松香应该比学习写字容易吧,那么多汉字都难不了我,抓割香刀难道会比抓笔更难吗?倔强而不甘居人后的我一声“得令”后,立刻跑到离家十多里的佑英大队金财村访师。原来,割松香并不像想象中那么神秘,只不过是在松树上削去鳞片,再开个“丫”字树口,在这一竖的末端打个小竹简,竹简下再装个加盖的瓦盅(特烧制的盛松脂容器),就可以开工了。在与师傅闲聊时得知,采割时香刀要锋利,向上推刀用力要稳准,不要过浅或过深;刀口要外高内低,以防松脂外流;每次只要割新树口,切忌过厚,才能延长采割年限。
理论掌握了,实践更重要。开始几天,香刀总是不听使唤,不是过浅就是过深。困难难不倒铁汉子!一个星期后,我的技术变得娴熟,所走的既不漏树又不重复的串树路,也被我的脚板磨出了一条盘盘曲曲的羊肠小道。一难过去,一难又来。起松香才是最艰巨的工序,松树的树脂多寡悬殊,质量差异很大。树脂质量好的,面上一层黄黄的油脂,下面的松脂都是软软的,就算满满一盅,香刀一搞,就可以直接倒进香桶了。可是那些质量差的,不管是一盅或半盅,比坚冰还坚,凿老半天也凿不了一个盅的。掌心由红变痛,变血泡,以致泡穿后痛似刀割,但是还得咬牙继续干下去,我所割400多个树口,往往要一天半才能起完。每当我回忆起这个工作,掌心仿佛还在隐隐作痛。
割完松香,我们夫妻俩还得自己担松香去收购。那时的松香厂在信宜中学附近,从家到松香厂有十公里的坎坷山路。记得那时每次松香200多斤,我挑一担约120斤的大桶,有时再加10来斤的一小桶或两小桶,老婆挑80多斤的一担。半路休息时,老婆往往要从我处抢走一小桶放在她的担上,我怜惜她,她更怜惜我,贫贱夫妻,虽贫亦乐!每次松香收购,生产队会有百分之一的奖励,大概是一元几角的奖励金,拿到奖励我第一时间就犒劳辛苦而好心的老婆和自己的嘴巴啦!说是犒劳,每人一角半钱一大碗的猪杂粥,有时,老婆还舍不得吃!
割松香工作我干了两年,每年从春分开刀至霜降休刀,整整七个月与松树搏斗,我每天早上5点半钟出门,爬山去到树口处要走45分钟,天已亮了,就开始干工,一直干到中午12点,结下了不解之缘。
回首辛酸的过去,记忆犹新。现在我们夫妻俩都是享受退休金、且年过八旬的老人了,像我这样用瓦盅盛松脂,又肩挑10公里往松香厂收购的现象已一去不复返了。国家在进步,乡村在振兴,村村有了硬底化公路,家家都有摩托车或汽车了,人民生活已进入小康社会。短短50多年,农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共产党多么伟大啊!共产党的恩情我们永远不能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