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天到


刘广荣
  在我的记忆之中,一觉醒来,听到燕子啁啾的时候,乡村的春姑娘就悄悄地来了,她站在荔枝树上,被蜜蜂、蝴蝶簇拥着款款走来。
  山坡里的几棵荔枝树开花了。成群结队的蝴蝶在花间飞舞。这时候最有趣的是扑蝴蝶。我蹑手蹑脚靠近蝴蝶,把网一扑,就能捉到几只蝴蝶。有一次,我看见一只色彩斑斓的大蝴蝶在翩飞,它忽高忽低,忽左忽右。我张开网跟随蝴蝶奔跑。忽然,这只漂亮的大蝴蝶飞进了山谷。我跳下去穷追不舍,蝴蝶一闪又飞了上来。我赶紧爬上山继续追赶,蝴蝶像跟我捉迷藏似的又飞了下去。我纵身一跳,又下山谷扑蝴蝶,蝴蝶又一闪,与我擦肩而过,一个劲地往上飞。我再爬上山谷,已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我眼巴巴地望着心爱的蝴蝶越飞越高,直至消失在天空中……
  草长莺飞时节,我与伙伴常到草坡玩。草坡很大,芳草萋萋。上空的云朵又多又大,一阵风吹来,云朵一朵一朵飞过去,苍翠的群山时隐时现,草坡忽明忽暗,如茵的绿草在微风中飒飒细语。一会儿太阳出来了,金色的阳光照耀着草坡。青草上的露珠晶莹闪亮,仿佛撒落满地珍珠。我们在这里看见了一群群的鸟儿:鸟儿一边翱翔,一边鸣叫,声音婉转悦耳。我们大声嬉笑,惊飞了不少鸟儿。我们也听到了牛儿“哞哞”的叫喊……我们在草坡上行走,每迈一步都会闻到青草独特的味儿,草丛间被我们的脚步惊醒的蚱蜢乱蹦乱跳。我们几个伙伴,有的在追蚱蜢,有的躺在草地上,有的在打滚……有时候我们选一段没石子的草坡滑草。我们从草坡飘然而下,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刺激与洒脱。
  春天种野花也是一大乐事。我常常摆弄几盆野花。瞧瞧这盆,搬搬那盆。干旱的浇点水,硬结了的松松土,叶子沾了灰尘的洗干净。轻风徐来,这些野花探头探脑地嬉笑,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在院子里飘荡。七、八盆全是好种易活的野花,红的、黄的、白的、紫的,色彩斑斓。我觉得美中不足的是没有蓝色的花。我想要是能拥有一盆蓝色的花该多好啊!我摘下几片紫色的花瓣粘在红色的花瓣上。我要创造奇迹,花中突然间出现一朵或几朵蓝色的花……
  一个小时过去了,又一小时过去,我仍然呆呆地望着花盆里的花,始终不见她们变成蓝色。
  我急中生智,走进房里拿来一瓶蓝墨水,用钢笔蘸了蘸滴在一盆白花上。霎时间洁白的花染成了蓝色。我欣喜异常,手舞足蹈,忘乎所以地吹起了口哨。
  此时,父亲从地里回来了,看见我未做饭,随手拿起一条鞭子就打我。我一声不吭,默默地流下了眼泪。
  父亲越发生气了,过来一把拽住我的手,凶道:“你怎么搞的?叫你煮饭,你光顾着玩花?”
  “我想培育一种蓝色的花!”
  父亲更气了,怒火冲天,端起那盆染蓝的花往地上狠狠砸去……
  我哭喊着跑到田野向母亲倾诉。母亲竟爬上山坡为我挖了一株蓝色的花。我把它种在一只瓷盆里。没过多久,竟下起了大雨。蓝色的小花仍傲然绽放。那么从容,那么淡定……
  又是一年春天到,这盆蓝色的花如今更灿烂。每当我看到她,脑中便会跳出冲我笑的母亲,还有她举着的锄头……于是心中的那片春天,越发明媚,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