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一老


■朱辉
  母亲动了手术,住院10多天,大哥一直在旁陪护,手术那天十多个小时没吃一口饭。母亲知道后很难过,越发觉得亏欠了大哥。
  当年家里住房紧张,大哥主动出去做了上门女婿。我们对于“倒插门”不很在意,可是如今大哥遇到了一个现实问题,两边各剩一位老人,均已年逾八旬,平日里毛病都不少,他便只能以照顾岳母为主。这次母亲病了,大哥恰好“档期”抽得开,于是日以继夜,打算补偿生母。
  “哪里是他欠我啊!是我欠了他的,儿子当女儿嫁了!”母亲说起此事,忍不住叹息。
  其实并不是“倒插门”才会承担照顾岳父母重任,我们两口子原本单独居住,因为大舅子英年早逝,鳏居的岳父一度从远城区搬来,和我们住到了一起。
  岳父身体很好,无须我们照料。可是他一辈子都很强势,到了我们家也是什么都要按他的来。每天早上5点,他老人家就起床了,“叮叮当当”在厨房给我们做早餐。我们便也只能起来了。晚上,我好不容易可以静下心写点东西,岳父每晚必看的“神剧”开始了,音量开得很大,枪炮声不绝于耳。
  “你炒菜水平不行,我正好闲着没事,你就不用管做饭的事了……”岳父到我家第二天,就让我“缴械”,交出了菜刀、炒勺、围裙。可是岳父炒菜重油、重糖,还喜欢将几盘剩菜合并到一起,第二天热热再吃。这盘混合剩菜如果没吃完,继续混入当天的其他剩菜,无限循环下去。
  实在受不了岳父的饮食风格,我只好买了几包什锦菜,饭前偷偷埋在碗底吃。不料某日被岳父发现,不由分说将什锦菜放进微波炉转了几分钟。可想而知,酱菜如此加热会是什么味儿?
  “要注意饮食卫生,酱菜也必须加热。”岳父说。然而如此讲卫生的岳父,却总往地上擤鼻涕,我们经常不小心踩到。抽水马桶的边沿上,总有他的鞋印,他喜欢踩在马桶边上擦皮鞋……
  一起住了两个月,不仅我,妻子也有些受不了了。想在小区其他楼栋给岳父租套房子,适当的距离能产生和谐。假如岳父身体不好,因为距离近,我们也能及时赶到。正不知道怎么旁敲侧击对他说,不料他自己在对面楼租了套一室一厅。原来他在某婚恋网注册了,觉得以后将相亲对象带到我们家,很不方便,便搬出去了。
  果然三四十米的距离,让我们彼此都觉得舒适了许多。等我们老了,老到两口子只剩下了“一口子”,准备也这么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