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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爷爷

谢秀凤

亲朋长辈中,认识爷爷的人有说他是个风水先生,也有说他是个无冕医生。在我的记忆中,给人择日看风水只是爷爷的“副业”,更多时候,爷爷都在给人看病、种药和采药。爷爷没穿过白大褂,也没有听诊器、注射器之类的医疗器械,更没有挂牌坐诊的医者派头,可在上世纪缺医少药的五六十年代,上门找爷爷看病的人不计其数,爷爷也常常徒步跋涉于患者之家,且多是用一毛几分钱的中药单方,解救患者于病痛之中。听长辈们说,有的被当时公社卫生院下了病危通知书而抬回家中的患者,爷爷也成功救治了不少。

我出生在六十年代,那时爷爷已年过古稀,作为他的长孙女,爷爷给予我的无尽教诲与关爱,至今难以忘怀。与爷爷相处的时光,我尚未到入学年龄,也不知道是什么规矩,爷爷说他的医术需要隔代才可传授。因此,闲暇之余,特别是冬日,爷爷总爱搬来一张长板凳,摆放在屋边向阳一隅,有时把我抱到大腿上,有时让我依偎在身旁,教我背诵“正(月)七猛虎走山岗,二八鼠子咬冬仓,三九黄龙天上遊,四十白猕一双双……”这些艰涩的诗句,我至今也不懂其意,请教过老师,与我家相邻的地理老师戏说:这可能是你爷爷的风水秘笈。和爷爷在一起,老人家和我说得更多的是中医入门常识,可惜后来都忘了,唯有五行的相生相克,五脏“肝心脾肺肾”对应五行的“木火土金水”,五色的“青赤黄白黑”,五味的“酸苦甘辛咸”……至今还滚瓜烂熟,使我在日后的食疗中,得知黑豆补肾,萝卜利肺、酸苦食物益肝心……而受益一生百试不爽的是爷爷的“炭”药方。

童年的家只有一座砖瓦房,两侧各有一个大园子,左边是父母用篱笆围起来的菜园,右边是爷爷的草药园,双钩藤、穿心莲、车前草、荆芥、田七、麦冬……在爷爷的照料下生机勃勃。药园里,爷爷教我识别草药,介绍它们的药性功效,采收之后,它们常常被爷爷随单方一起赠予患者,在爷爷眼里,药钱能省一分是一分。在草药园子里,爷爷还常年乐此不疲的焗药炭。曾记园子的墙脚,总堆放着一排已经烧裂无法再用来烹饪的砂锅,那是爷爷如获至宝般捡回来的,爷爷用泥砖砌起三角灶,把药材填进锅里明火干烧,待锅里青烟散尽,便取出药炭收藏,以备不时之需。记得我上学前几天的一个清晨,相邻生产队的晏六婶怀里抱着一个两岁光景的小孩急匆匆的闯进我家,哭诉孩子上吐下泻三天了,打针吃药也不管用,到我家才一会儿就泻了两三次,爷爷说孩子已经严重脱水,转身就去张罗药炭煮水,清澈如白开水的药炭汤给小孩服下不久,刚进门时泻个不停的情形很快就被遏制,等到小孩半个多时辰都没有再泻,晏二婶才千恩万谢的抱着孩子带着爷爷开的药方离去。傍晚时分,爷爷把我叫到跟前,递上一包刚刚焗好的药炭说:“小孩子腿脚快,你到晏二婶家看看,让她再煲一次药炭水喂下。”看见我到来,未等我开口,晏二婶便扯着大嗓门说道:“你阿公的药真灵验,孩子到现在只拉了两次。”我回家如实告知爷爷,爷爷说:“这药炭汤无色无味,却可立竿见影,且没有任何副作用,认真记住,利人利己的。”说完,爷爷伏着窗台写下:前胡、防风、双钩藤、竹茹、蝉蜕、红粟、大米、风谷,并再三强调要焗过炭,然后郑重其事的把单方交到站在一旁的我妈手里。无论如何我们都无法想到这竟是爷爷的遗言。几十年来,爷爷的临终嘱咐我们一直铭记于心。我儿子一岁多的时候也患过一次严重的吐泄,因为怕焗药炭麻烦,便天天跑卫生院,可输液吃药后仍然一给他把屎尿,大便就如水喷射,无奈之下,找来瓦煲焗药炭,药炭汤下肚,看到儿子拉稀的间隔时间逐渐延长,我们都长舒了一口气。

时过境迁,爷爷已离我们远去,可爷爷的临终嘱咐,我们一直铭记于心。偶有空闲,也会用砂锅焗上一团药炭,方便自己,也方便别人。


编辑:葛伟宇

初审:温  国

终审:何康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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