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兆奇
　　（接上期）

一个酷吏横行的时代

　　武则天当政时期，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听到一个“反”字。为了肃清有反意和嫌疑的人，她采取了最不寻常的举措，发动了一个史无前例的大规模告密行动。《资治通鉴·唐纪十九》对此写得十分具体：
　　“太后自徐敬业之反，疑天下人多图己，又自以久专国事，且内行不正，知宗室大臣怨望，心不服，欲大诛杀以威之，乃盛开告密之门。有告密者，臣下不得问，皆给驿马，供五品食，使诣行在，虽农夫樵人，皆得召见，廪于宾馆，所言或称旨，则不次除官，无实者不问。于是四方告密者蜂起，人皆重足屏息。”
　　这的确是倒行逆施，也是武则天的独创。自从徐敬业事件后，她便心怀鬼胎，老是怀疑普天下的人都在图谋自己，她知道自己所作所为会引起唐宗室和大臣们的怨恨之心，她想大开杀戒以显示自己的淫威。于是便大开告密之门。有人想要告密的，相关的大臣都不得过问，一律发给足够来京所需的马匹，提供驿站和按五品官的食物，使之直到京都。不论是农民还是樵夫，都亲自召见，安排在宾馆接待。告密者的话如果引起她的兴趣，便不惜派给官职，如果没有实际内容也不予追究。于是四面八方前来告密的人好像蜂群一样，在朝的官员们都人人自危，害怕得不敢大步走路，不敢大胆呼吸。
　　在告密高潮中，她起用了历史上最著名的酷吏索元礼、来俊臣、周兴等极其残忍恶毒的歹徒作心腹。这索元礼“性残忍，推一人，必令引数十百人”，他审讯一个人一定要诛连上百人。来俊臣、周兴则豢养了几百名流氓打手，专门对付被告的人员。武则天常常召见他们并对其恶行表示赞赏。他们还编写了《罗织经》，专门教那些流氓们向无辜者罗织谋反罪状，告到武则天手中，便下旨审讯。《资治通鉴》把酷吏们在审讯被告官员时所使用的刑具刑法写得骇人听闻：“有‘定百脉’、‘突地吼’、‘死猪愁’、‘反是实’等名号。”或者用大木头捆绑了手足向四方转动，叫做“凤皇晒翅”；或者用硬物捆住腰部，死力把木枷向前压，叫做“驴驹拔撅”；或者跪在棒枷上，用大砖叠压头顶，叫做“仙人献果”；或立在桩上，把枷尾向后压，叫做“玉女登梯”；或者将人倒悬吊起，把大石挂在颈上；或者用醋灌鼻，或者用铁线匝住脑袋，再用木榫敲插，有些被刑者的脑浆都流了出来。在审讯之前，先将这些刑具刑法拿出来，显示一番，吓得被讯者“战栗流汗，望风自诬”，真是令人毛骨悚然。如果武则天有什么大赦命令，酷吏们便先将叫做重囚的人们杀死，然后报告，武则天反以为这些酷吏忠心耿耿，于是更加信任。天下的人害怕这几个人甚于虎狼。酷吏横行造成了非常恐怖的气氛，所谓“大批逮捕成了日日常事，行刑处死者拥塞街头”。诗人陈子昂当时只是尚书省衙门专门负责公文校对的小官，他有一个奏折就说道：“伏见诸方告密，囚犯累百千辈，及其穷究，百无一实……一人被讼，百人满狱。使者推捕，冠盖满市。”弄得满朝文武，恐慌万状，早晨上朝就对家人说：“此去可能再也回不来了，”吩咐了后事。武则天造成了一个酷吏横行的黑暗时代。
　　《资治通鉴·唐纪二十一》说：“太后自垂拱以来，任用酷吏，先诛唐宗室贵戚数百人，大臣数百家，其刺史、郎将以下，不可胜数。”又说：“兴与索元礼、来俊臣竞为暴刻，兴、元礼所杀各数千人，俊臣所破千余家。”真可说是杀人不眨眼了。《潘远纪闻》中记述了更可怕的事实：有一个叫做李秦授的人，正在等待着补缺，他给武则天“上封事”（写奏折），说：“陛下自登极，诛斥李氏诸大臣，其家人亲族流放在外，以臣所料，且数万人。”他献计将这些人全部杀绝，以免除他们造反的后患。武则天立即授予他为实职官员，给他赏赐了大量财宝和十名妓女，并在夜间召他入宫，共谋杀戮之举。
　　她的残暴专政成了中国历史行进中惨烈的插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