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门口的旅游
■朱群
母亲没出过远门,最远只到过我们县城。舅舅在北京工作,逢年过节时回家,就向母亲讲北京如何如何好。母亲张大眼睛,支楞起耳朵听,听得那样入迷。
我在上学的时候就想,长大了要带母亲出去旅游。母亲一辈子不容易,父亲去世早,母亲为了我们几个小孩任风霜雨雪在脸上刻下一道道皱纹。头发白了,曾经红润饱满的脸庞如今成了核桃核。
秋收卖了粮,我拿着沓钱,要带母亲去旅游。
母亲听了,脸上闪过片刻的喜悦,然后正色道:“你个败家子,一年的收入就这样白白扔在路上,你们吃啥?孩子们花啥?”
我打工挣了钱,带着一大包钱回家,要带母亲去旅游。母亲这回没骂我,而是和风细雨地跟我说:“孩子,旅游不旅游有啥关系,你俩孩子正读大学,正用钱,钱还是留给孩子们花吧。”
我的孩子大学毕业了,有了工作,结了婚。我的任务完成了。想带母亲去旅游,可是母亲已经不能外出旅游了。母亲得了脑梗,阿尔茨海默病,行动不便,经不起舟马劳顿。
五一那天,阳光明媚,我用电动三轮车拉着母亲到森林公园去玩。我把母亲抱上三轮车的时候,母亲问我干啥去,我说:“妈,我带您去旅游!”母亲听了高兴地说:“好啊!好啊!”母亲痴呆好几年了。
“妈,您坐好,我要开火车啦!”
“呜——”
“火车”开动了,母亲的脸被阳光照得红红的,母亲随着我的“呜”声说:“坐火车喽,坐火车喽!”
母亲也有清醒的时候。
我把母亲抱下车,搀着她来到一片樱花树下,让母亲坐在石凳上。樱花开得正烂漫,香气浓郁。母亲说:“这桃园真大。”我解释说:“妈,这是樱花。”母亲倔强道:“是桃花!”我只好迁就母亲:“对,是桃花!”
我陪母亲看了很多景点,在家门口,母亲很高兴。太阳西斜,风有点凉。我把母亲抱上电动车。
“呜——”
“开火车喽!”母亲高兴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