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火权
　　最近，通过茂名柯氏乡贤赠送的相关资料，我阅读了合水柯氏历代族谱的序言，对姓氏文化、对宗族的家教家规，了解深入了一层；对粤西柯氏始祖，在南宋理宗端平年间曾任高州通判的柯立义有了更多的了解。柯立义去世后，被朝廷谥为“廉能”，是对他一生的高度肯定和概括。深入挖掘和整理其廉能文化，特别是对宋代曾在本地担任过地方官职，并留下好名声的先贤进行宣传推广，既是对一个家族家风家训的宣传，也对宣传本地特色文化,宣传本地廉洁文化产生积极的作用。
　　一、高州通判柯立义其人其事
　　据《合水重修族谱序》《重修柯立义族谱序》《柯氏始祖奉直大夫墓志》等资料记载，柯立义，字方叔，号正夫，福建莆田县人，生于南宋孝宗淳熙八年（1181年），宋理宗宝庆年间特奏进士出身，曾任广西恭城簿尉，端平年间任高州通判，择居当时茂名县高罗村，其后裔落籍茂名和湛江的吴川、雷州等地，是为粤西柯氏始祖。宋理宗淳祐四年（1244年）在任上去世，被朝廷谥为“廉能”。
　　柯立义原籍福建莆田，柯氏在当地名人辈出，其伯父柯岳，宋高宗绍兴二十七年丁丑科进士，曾任南安县知县、两浙转运使，堂弟柯进德也是进士,曾任归善县知县。柯立义考中进士时间比较迟，族谱记载是宋理宗赵昀宝庆元年，但实际上是宝庆二年。主要依据有二：一是据清康熙版《兴化府莆田县志》“卷十二·选举·特奏进士”记载，“宝庆二年丙戌：柯立义，岳侄；柯伟，进德兄”，清楚记载是宝庆二年（1226年），同乡同族人在同一进士榜中有两人，这对当时当地的柯氏族人来说，已是莫大的荣耀。二是据《宋史》“本纪·卷四十一·理宗一”记载，“（宝庆二年）六月丙申，御后殿，赐进士王会龙以下九百八十九人及第、出身有差。”这榜进士是宋理宗继位后的第一次科举考试，包括正奏进士和特奏进士，登进士第的人数比其他年份稍多一些。柯立义虽然天资聪颖，读书用功，但在封建科举时代，要登进士第，并不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那么简单，用“过五关斩六将”来比喻也不为过。况且，据柯氏族谱记载的传说故事，柯立义年青时家境比较贫寒，甚至从莆田至京城临安应试的路费都是向结义兄弟借来的。他考中的是特奏进士，且中进士时年纪相对比较大了。这里据《兴化府莆田县志》对“特奏进士”作一些补充说明，特奏进士为宋代所特有，“宋开宝制，进士诸科不中，阅贡籍曾经十五年以上，终场者，试论一道，皆赐本科出身。仁宗景祐以后，但阅五举、六举及年岁以名闻，不复试论，谓之特奏名者，以别于正奏进士而言也。其制亦分五等，授助教文学有差。”
　　柯立义经过自己的不懈努力，在46岁时以特奏进士出身，出任广西恭城簿尉。簿尉指主簿和县尉，南宋时，“置簿掌出纳官物，销注簿书，凡县不置丞，则簿兼丞之事”，“中兴，沿边诸县间以武臣为尉，并带兼巡捉私茶、盐、矾，亦或文武通差”。柯立义担任的恭城簿尉，是一身兼两职，主簿的职责类似于如今一个县的财务主管、仓库管理，物资清点等方面的工作，有时候也会做一些教化民众的工作，相当于今天的副县长兼办公室主任；县尉则负责一个县的治安和防护工作，类似于今天的公安局长。柯立义在这两个职位上兢兢业业，做得比较出色，得到经略丁公赏识，曾“摄县事”，即代理县知事。并在代理县知事任上，被推荐担任高州通判。
　　二、通判的职责及谥号廉能的来由
　　宋代高州管辖电白、茂名、信宜三个县，是由唐代的潘州、窦州和高州合并而来，管辖的范围比较大。当时的州治在今天的高州市长坡镇旧城村。据《柯氏始祖奉直大夫墓志》记载，“至端平二年，状元胡应时、绣使张宗交荐，擢升高凉通判，时相颜大卿知公廉能，檄摄郡事，课绩为一时之冠。”这段话包括的信息量较大，这里要作些说明，以了解柯立义担任通判的来由以及去世后如何能被谥为“廉能”。
　　据相关资料介绍，宋代的通判是州郡的副职，其职责为“凡兵民、钱谷、赋役、狱讼听断之事，可否裁决，与守臣通签书施行。”同时，还有另一个职责：“所部官有善否及职事修废，得刺举以闻。”南宋后，通判更可以直接向皇帝奏报州郡内包括州郡官、县官在内的一切官员的情况，因而通判又兼有监察官性质。打个通俗比方，柯立义担任的高州通判（或写作高凉通判，都是同一地方，古代高州常称高凉），相当于现在地级市的常务副市长兼监委主任，分管兵马、钱粮、民政，还负责监察工作，而且可以直接向皇帝上奏折汇报。通判一般由身家清白、在任职期间从政清廉、声誉好而又比较能干的官员担任。通判职位要由大臣推荐，在宋代，举荐者非常重要，因为举荐者对被举荐人负有连带责任，如果被举荐者后来贪赃犯法，举荐者必须承担举荐失察之责。柯立义作为特奏进士出身，且出身清白，家族中有多人中进士并担任公职，在任恭城簿尉时，因政绩突出，一度“摄县事”。在任期间“警捕有功，政治称职”，但还得分别由状元胡应时、绣使张宗两人推荐，最后由宋理宗亲选，才得以出任高州通判。在任职期间，柯立义做到尽职尽责，废寝忘食，兴利除弊，缉匪捕盗，保境安民，尊儒倡教，扶掖后学，开荒垦田，疏溉滩淤。正如族谱中所载“莅政廉勤，卓然有循良风”，以至高州郡境秩序井然，风气一新。这些记载，虽然是后人记述，或者也会有一些溢美之辞，但从柯立义在端平二年（1235年）至淳祐四年（1244年），担任通判近十年所表现出的治理政绩来看，受到百姓肯定和称许是符合事实的。并且因为廉洁能干，被宰相颜大卿推荐，曾代理一段时间的知州。如果政绩不突出，个人廉洁守法不过硬，或者监察不得力，不会在一个地方连续做三任（一般是三年一选），而且得到提拔重用，这就是非常有力的证据。另一个是他在任上去世，“卒于官署”，可以说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再有，从族谱记录的《正夫祖善行纪略》中讲述的故事，当年柯立义因家贫，去找冯姓结义兄弟借路费上京应试，冯姓兄弟以砍柴为生，家境同样贫穷，但卖了自养的唯一一头猪，把得到的钱资助他作盘缠。后柯立义任职高州通判时，冯姓夫妇来贺，柯立义对自己的恩人热情接待，但却没有多余的钱物让恩人作回家的路费，还是靠向当地乡民说明，得到乡民捐助，才筹集到一些钱款送给结义兄弟。这从侧面说明，柯立义为政确实清廉，去世之后，谥为“廉能”，真是实至名归！
　　三、廉能文化对后代及地方的影响
　　前些时候，我在写有关高凉、高州相关探讨文章时，曾经说过，今高州长坡旧城村，自唐大历十一年（776年）起到明成化三年（1467年），长期作为州、路、府的治地，如果能收集史料，深入挖掘历朝历代的相关人物和故事，一定大有可为。然而，因正史记载到州府的事比较少，而现在能找得到本地最早的地方志是明万历年间的《高州府志》，要想了解一下唐、宋时期本地的相关历史，深感史料难找。既然正史和地方志这方面的资料缺少，那么，从地方望族的族谱入手，或者能够从中发现一些有价值的线索。据柯氏历代族谱的序言所载，柯立义任高州通判后，举家定居在当时的茂名县高罗村（今属吴川市浅水镇），去世后葬在电白县水东那乾岭。他生有三个儿子，长子柯有春定居茂名县高罗，次子柯有秋回原籍福建莆田，三子柯有冬迁居雷州，后有春第三子柯如玉迁居新坡合水。柯立义作为粤西柯氏始祖，在生命的最后十年，既为当时的高州（今茂名）的郡事忙碌，奉献了心血，去世后也留葬本地。作为有据可查的宋代州官，其事迹、其故事，特别是从他身上体现出来的“廉能文化”，非常值得收集整理和深入探讨。
　　金末元初文学家元好问有诗，“能吏寻常见，公廉第一难”。柯立义被朝廷谥为“廉能”，既是能吏，又是廉吏，两者兼而有之实在难能可贵，既是对他从政多年的充分肯定，也是对他人品节操的高度评价。正如其墓志铭所载“乾坤定位报廉能，子子孙孙世式谷。”其“廉能文化”，可谓影响深远，简而言之，主要有如下几点：
　　一是形成厚重的家教家风传承。柯立义用自己的言行和“廉能”作为传家宝，让代代传承其良好家教家风。历代的族谱对家教家风都有论述，虽然用语不尽相同，但谆谆教导，言语殷切。如“清正廉明，勤奋锐志”，“念祖修德，恩明谊美”，“贪污致戒，清白传家”等等，集中体现在“廉能”的要求上，让后代铭记并用心践行。
　　二是重视教育培养人才。柯立义作为特奏进士出身，多年寒窗苦读才得以考上进士，深知教育后代的重要。其后代在高罗设有“立义小学”，以柯立义始祖命名；在合水，有“汝嘉小学”，以合水始祖柯如玉的字命名。在族谱中收录元、明、清各代庠生、岁贡、举人、进士名单，民国期间初中毕业生以上名单，解放后中专以上学历名单，这既是一个种荣誉，也是一种激励，即重视教育和培育人才，让族中子弟学有榜样。同时，新坡合水还成立奖教奖学促进会，目前共举办了14届，受奖励资助的学生共603人，发放奖教奖学金共200多万元。
　　三是家国情怀激励后代。柯立义任高州通判时，勤政为民，政治清明，在任上去世。其家国情怀，一直影响和激励着后代努力作为，代代都有各方面的杰出代表，为本地经济文化发展作贡献。新坡合水作为革命老区，在大革命时期就开始组织群众进行革命斗争，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时期，合水作为地下交通联络站，在茂电信地下革命斗争中发挥了重要作用。柯永泰、柯永达等“柯氏七老”，是其中的杰出代表，既是地下革命斗争的功臣，也成为后代学习的榜样。
　　四是对弘扬廉洁文化有积极作用。挖掘整理传统优秀家教家风，汲取其中的精华，把相关的良好家风转化为廉洁文化的一部分，这对党员干部开展廉洁从政教育是一个好办法。如对冼夫人的“我事三代主，唯用一好心”进行整理探索，归纳出影响深远的“好心精神”；茂名吴氏族人以袂花上村吴廷瑜的“扶持培国脉，提拔保民心”挖掘整理出“至德扶提文化”，也是比较成功的尝试。现在根据柯立义任职高州通判，其在职位上去世后被谥为“廉能”，归纳整理并探讨“廉能文化”，同样大有作为，应大力宣传和推广。
　　（作者系茂名市政协文史专员、茂名炎黄文化研究会副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