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系蒲公英
谢秀凤
闲暇撷采蒲公英,早已成为我的一种生活习惯,尤其是退休以后,每逢出入田间地头,路经道旁沟渠,看见蒲公英,总会信手拔起,药膳齐享。与蒲公英结缘,不仅仅是因为它的功效,更因为它让我念念不忘那个乡村老中医——信宜怀乡镇云龙乡壀石村的罗保源医生。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高中毕业后经过考核,进入了当时大队开办在小学的初中点,在每年级只有一个教学班的境况下,任教初中三个年级的英语和小学一至四年级的音乐,那时教学条件差,连一台收录机都没有,一星期超过二十节课,全凭一张口授课,常常弄到“唇焦口燥呼不得”。一年多后,咽喉积劳成疾,在热毒诱发下一夜之间肿痛到无法张嘴,水也咽不下去,同事周建武老师翌日见状,步行十几里山路给我请来了他的岳父罗保源医生,事后我才得知罗医生是当地鼎鼎有名的喉科中医。那时交通落后,可已经年过古稀的罗医生步行到我家后,连端到面前的水都没喝一口,静静地打量着我,过了一会,直接用汤匙柄慢慢撬开我的牙缝,穿刺、引脓、喷药、开单方,有条不紊忙过后,他才挺直起码一米七以上的身躯,笑看着我说:“遇到我,你死不了。”离开时,他特意嘱咐我父亲,说药方中有一味蒲公英,最好是鲜草,越老越好,父亲说时下应该少有蒲公英了,哪料罗医生哈哈一笑:“蒲公英是黏着四季的,只是生长的速度和态势不同而已,有人需要它时,它会在某个地方静候着。”后来,父亲果真在离家较远的一个干旱的小山坡上寻回来一把叶子很短小根头却很粗壮的蒲公英。第二天早上,我还没起床,罗医生已经从山里步行到我家,继续给我穿刺引流喉咙的脓血,喷完药粉,他一边拿着七叶莲头在碗里磨汁,一边拿起放在瓦锅里的鲜蒲公英说:蒲公英又叫黄花地丁,有解热毒、散恶肿、消结核等药效,肥沃潮湿的土壤最适宜它生长,但它的种子飞到哪里就会在那安家落户,就算落在干旱贫瘠地带,它也会把水分储存在根部,默默生长,经冬不死。真难想象,针眼大小的蒲公英种子竟有如此顽强的生命力!吃过午饭,我不忍心罗医生独自步行回家,执意拖着病体,用上学时骑的二十八寸五羊牌自行车搭载老人回家,坐在单车后棚架,罗医生风趣地说:“你体重有九十斤吗?刚坐上去时我真担心你会把我这百多斤的老汉给摔了呢,想不到你那么坚强,跟山坡上的蒲公英一个样!”此后一个多星期,我的病情迅速好转,罗医生隔天步行来我家,我骑车送他回去,一路上我们骑行相伴,不时支起单车一起找寻山坡上的蒲公英,拔起一棵棵根头粗壮贴地生长的蒲公英,再细细端详眼前的老人,心中感慨油然而生,“罗医生不就是一棵蒲公英吗?扎根贫穷落后的山村,一旦有患者需要,便不惧严寒酷暑,不图任何报酬,跋山涉水,送医上门,德艺双馨!”
孩提初识蒲公英,只知它清热解毒,嫩叶煮粥滑溜可口;成年再识蒲公英,心中盈满崇敬与感动。“弃落荒坡依旧发,无缘名分胜名花。休言无用低俗贱,宴款高朋色味佳。飘似雨,逸如纱,秋来飞絮赴天涯。献身喜作医人药,无意芳名遍万家。”左河水这首《思佳客.蒲公英》应该是对蒲公英最贴切的颂扬吧?有报载,现代美食专家也认为蒲公英是营养最丰富的蔬菜之一,说它富含蛋白质、维生素、铁、钙、镁、叶酸等,在丰衣足食的当下,蒲公英仍以药食两用的特性跻身菜市、酒楼,或为上汤,油菜,让食客大快朵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