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明
第五章
　　上章说到张松东得知徐艳芬之死被定性为自杀后，当晚就组织了同学饭局。通知赴宴人员有欧光华和李秀芹夫妇，市政府综合科李沁科长，市电视台副台长黄丽丽，树脂总厂办公室主任龙涛明以及生产部部长江华，本来还有四个同学在通知名单里，因是临时饭局，他们先有安排了，其中有两个表示看情况，有时间就来窜窜台。
　　张松东今天特别高兴，安排同学饭局这样的事情，以前一般是交给龙涛明或欧光华张罗。这次他亲自操办，先在新半岛酒店订好最豪华的纽约房，告诉阿芳经理以最高标准制订菜单，然后电话餐饮妈咪预留五个新来的最漂亮的陪酒小姐。80年代，江南市的酒楼饭店，大多是小姐（陪酒）和菜单一起预订。
　　晚上宴会，按惯例，张松东坐主位，美女同学李秀芹或黄丽丽坐主宾位，其他同学都相互客气争坐陪同位。今晚张松东直接点位，李秀芹坐主宾位，黄丽丽坐副宾位，龙涛明坐主宾旁，其他就自便了。陪酒小姐的业务水平挺高的，他们很快就各自找准目标，坐在男士身旁了。待同学们坐下后，李秀芹装腔作势，娇滴滴地对着张松东说：“你们叫了这么多年轻貌美的小姐，还叫我们来干什么嘛，不怕电灯泡在照着你们呀。”风月高手张松东呵呵一笑：“我今晚就自私一点，你们两位校花就尽管照我吧，让其他同学轻松轻松！”黄丽丽看着对面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有感而发：“我们上了岁数啦！”张总又接一句：“同学们，管他几岁，开心万岁！”大家齐声应“好”！
　　真正的交际高手，是让别人顺理成章恰到好处地感到舒服快乐。张松东看着桌面上静了下来，便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宣布今晚宴会的目的：“同学们呀，我们班吉星高照呀，好事连连呀。”张总一连几个“呀”，让大家竖起了耳朵——
　　“首先是李沁同学，即将调团市委任副书记，主持全面工作。”大家一阵鼓掌，李沁答应下次他请。
　　“第二是黄丽丽上个月任电视台副台长，我们还没祝贺呢。”黄丽丽连忙答应补请，但表示做不到张总这样高档的。
　　“第三是欧光华很快调站前路派出所荣升正所长了。”欧光华说待升职后连请两餐。
　　“第四是卢国忠两天前任财政部综合司正处长了。”欧光华马上说，要国忠这小子在北京请。卢国忠是班里的数学科代表，他考上中财毕业后，直接留在北京工作。
　　“第五是江华夫人上月生了双胞胎姐妹花。”大家都说，这最值得庆贺。江华说，待宝贝满月时，我请同学们吃红鸡蛋。
　　对张松东来说，明明龙涛明今天从公安局出来，是最大的好事，偏偏他就不讲。他这个消息灵通的班干，把同学们的好事喜事“罗列”了一遍。每讲一个好事，同学们就喝一轮洋酒，几轮下来，酒兴上来了。欧光华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站起来双手揖礼：“我今晚值班，先告辞了，下次聚会，别忘了我呀。”龙涛明也站了起来，代表大家送欧光华到电梯口再返回。刚回到座位，龙涛明竟看到张松东右手伸到台下，搭在了李秀芹的大腿上，不停地抚摸。李秀芹双腮绯红，欲拒还迎。龙涛明权当是张总喝多了。
　　其实，喝这点酒对张松东简直是小意思。他早就对当年的校花垂涎欲滴了，待欧光华一走，便从看似无意把手搭在李秀芹大腿上，再到揩蹭，最后到放肆地抚摸，开始李秀芹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后来就任由张松东胡作非为了。张松东见水到渠成，便通过服务员叫来阿芳经理，让她到总台拿房卡来。没过多久，房卡来了。张松东附在李秀芹耳边小声说：“你先上1808房等我。”同学们都是明白人，待李秀芹一走，宴会便结束了。
　　随着夜色渐浓，新半岛酒店1808房里的张松东和刘秀芹已经结束一轮亲热，正搂在一起说话。李秀芹此刻躺在张松东怀中，突然记起了高中时的一件小事。那时候，他们每逢周日晚上都要交一斤早餐米给学校，有一次自己忘记带来了，是做生活委员的张松东帮她垫上的。后来大家出了社会参加工作，每次同学聚会也几乎都是张松东买单。李秀芹想，这人豪爽义气，也能担事。
　　于是，她对张松东说：“哎，松东，你认识市里那么多领导，看能不能帮帮我的顶头上司，她跟我说了很多次，要我同光华讲，找人帮帮她，光华说很难。”“那要看什么事啰。”“其实，要帮的是我上司的弟弟，也是我们的同班同学柯金福，你还记得他不？”“当然记得，好像金福因什么事情没参加高考。”“没错，他高考前受了些精神刺激，竟然冲动地挥刀自残，把自己弄成了‘太监’！”李秀芹解释说。
　　本来，张松东、李秀芹高考那年，同学们个个都怀着“决战高考，改变命运”的理想，争分夺秒地努力“提高一分，干掉千人”。可柯金福因这一变故，耽误了高考。下半年参加银行招工，进了储蓄所当出纳。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几年后，储蓄所的员工听说了柯金福自残这件事，使坏地给他起了个“福太监”的绰号，还天天这么喊他。自尊心极强的柯金福非常抗拒这样的称呼，认为是对他极大的侮辱。于是他有一天准备了把凶器，决定当天谁再叫他“福太监”，就直接捅上去好让他（她）“闭嘴”。那天，他用刀刺伤了三位同事。现在他伤人的这个案子正在区法院走程序，他姐姐——江南市财政局税政法规科科长，李秀芹口中的顶头上司，一心想找办法让法院能轻判点。
　　“松东，我相信你能帮得着。”“好吧，我明天约院长吃个饭。你怎么报答我呀？”李秀芹揉捏着张松东的肩膀，装作嗔怪地说：“我人都给了你，还要什么报答呀！”说着，又主动给了张松东一个香吻。接着二人又是一番情热交融。到了后半夜，张松东才送走李秀芹，独自回到房间斜躺在床上，心情甚好地回味着自己人生中经历过的女人们，善于总结的张松东感慨：自己夫人又木又实，徐艳芬又娇又媚，李秀芹又柔又软。他感叹一个女人就是一道不同的风景线。
　　再说宴会结束后，黄丽丽问龙涛明：“你今晚还有事吗？”龙涛明说没有了。“那我们走走？”“好的”。黄丽丽和龙涛明之间既简单又复杂，对龙涛明来说，是简单的同学关系，而对于黄丽丽来说，却是愁断百转回肠的单相思。其中原委得从黄丽丽说起。
　　黄丽丽是一个纯朴的农村女孩，初中就长得亭亭玉立。不幸的是，在一个上晚自修回家的路上，被同村一起回家的老师侵犯了。自此，丽丽对所有男人都心怀戒备并刻意保持距离。
　　高考前一个学期，市教育局组织了一次全市作文大赛，市一中经过层层选拔，最后推荐龙涛明和黄丽丽代表学校参赛。比赛完后，市教育局招待参赛人员吃了个工作餐，饭后返回时，天色已晚，而送他们回校的面包车又抛了锚，他们俩只能徒步回校，这可把黄丽丽紧张得不行。
　　但一路上，龙涛明没有半点冒犯的意思，表现绅士且彬彬有礼，这给黄丽丽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好印象。此后，黄丽丽便用心关注龙涛明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越关注越上心越入迷，慢慢演变为单相思。她将所有向她求爱的人都拒之门外，她这么多年也从未向龙涛明表露过任何意思。今晚邀龙涛明走走，也是临时斗胆所为。
　　黄丽丽说：“涛明，深圳特区现在建设如火如荼，我想到深圳去闯闯，你一贯考虑问题比较全面，我想听听你的意见。”黄丽丽如今已是一位成熟知性的处级干部，讲话水平相当高，这句话有一石二鸟的作用，但比起听“意见”，她更想要试探的是龙涛明对自己的态度。
　　龙涛明认真想了想，很诚恳地说：“你这想法很好，趁年轻，拼搏一下，对自己人生有个交代。不过，听说深圳那边生活成本挺高的，工作节奏也很快，你刚升副台长，在江南市前途也挺好呀。”
　　黄丽丽细细琢磨龙涛明讲的每一个字，好像品出有挽留的意思，心情一下子清爽了起来。
　　走着走着，来到电视台的楼下。黄丽丽说：“你等等，我上去办公室拿件东西给你。”未等龙涛明作出回应，她便兴冲冲地跑进了楼内。
　　黄丽丽要拿件什么东西给龙涛明呢？请看第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