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向东
　　“你是什么人，怎么说话如此无理？！”江仲奇要拉住他说说理。程疯子瞪他一眼：“喂，你少管闲事！你是不是那个有名的江家大少爷？看你的模样，肯定是个富家子弟!”“佢就是江家大少爷。”一个认得江仲奇的随从忙拉拉程疯子的衣角。“看你是江家大少爷的面份上，我不动你。否则.......”程疯子扬扬手中的皮鞭。“你!......”江仲奇十分气愤。“江同学，你不要为我的事惹他。”陈亚火忙上来拉住江仲奇。
　　程疯子一伙走后，陈亚火一屁股蹲在地上，抱住头不停的抽泣。几位工友和江仲奇等人赶忙上前相劝。“这下我可怎么办哪！田没有了，女儿没有了，房子又要收去，我老婆和儿子该往哪住啊！”陈亚火说着说着，竟忍不住放声嚎啕大哭。刚刚一个好端端的男子汉，一下子哭成了一个泪人。无论众人如何劝说，陈亚火就是捂住脸，不停地哭喊着。江仲奇等人劝着劝着，一边也跟着流下了眼泪。
　　晚上，江仲奇和潘襟江、张汝庚、叶福兴等人在宿舍说起白天打铁铺发生的事，讨论十分热烈。最后集中到了“陈亚火该怎么办？”的问题。“发动全校同学捐款捐米，帮陈亚火一把”。潘襟江、张汝庚主张。
　　“不用为这点事兴师动众，我回家里要点钱来帮他还清债务就是了。”江仲奇表示。
　　“但这样都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办法，全茂南，全中国不知有多少个陈亚火，我们捐款也好，回家拿钱也好，都只能帮助眼前这个陈亚火解脱困境，却帮不了天下穷苦农民！”江仲奇忽然想起了朱老师的话：“共产主义，赤色革命是全天下被剥削被压迫人民的解放之路。只有跟共产党走，发动天下的穷苦人一起来奋斗，推翻人剥削人，人压迫人的旧制度，实现共产主义，才能实现人类平等，解救千千万万的陈亚火。我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到农村去，尽快地发动农民组建农会，参加农会，由农会出面跟地主作斗争，维护农民的利益！”潘襟江、张汝庚、叶福兴都同意江仲奇的观点。当下决定由江仲奇代表四人就今天遇到的事情写一篇心得向朱老师汇报。题目定为：《解救千千万万个陈亚火》。
　　两天后，朱也赤来到公馆，看罢江仲奇等人写的文章，心中欣喜。他觉得，同学们有了很大进步，自己来南中所做的工作终于有了果实。他向江仲奇建议：就陈亚火的故事写一个戏剧，到茂南各地农村去演出，以此发动农民兴办农会，参加农会。于是，江仲奇一连利用几个晚上，挥笔疾书，编写了陈亚火故事的白话戏剧，剧名为《陈亚火的解放之路》。过程中，江仲奇流泪不止。“我一想起陈亚火一家的遭遇就要哭。”江仲奇说。朱也赤道：“这说明你与贫苦农民真正有了感情，和他们站到一起了。”朱也赤对剧本做了些许修改，便确定下来，马上组织排练。那天晚上在学校正式演出，全校师生400多人观看，大家边看边流泪，许多人哭作一团。“打倒陈富任！”“打倒大地主恶霸！”“一切权力归农会！”演出结束时，全场师生齐呼口号，震天动地。演出获得成功。
　　“校内演出效果不错。明天到戏台底演一场，看看观众反映如何，之后再下乡巡回演出”朱也赤对江仲奇等人说。
　　这“戏台底”是南中正对面的那条村的村名。据说原来这儿是没有人居住的，清代中叶，公馆圩各业越来越兴旺，圩尾的一些耕户弃农经商，一些农民则到圩里做杂工，这边的一些土地便丢荒了，田租变得较便宜。此时稍远处的一些农民就来这里租田种，在坡地处搭茅屋居住。慢慢地这儿农户就多起来，渐渐出现一些低矮的泥砖屋。日长子久，这里变成了一个村子。因为公馆大戏台离这不远，这儿田地地势又较为低洼，于是这个村子便被人称为“戏台底。”由于公馆圩商业辐射方圆几十里，担鱼、担盐、担谷、担番薯、担柴来公馆卖或经过公馆的挑夫和远路来趁圩当天回不去的农民，晚上都需要找地方歇脚。而戏台底距离公馆圩特别近，歇脚收费特别低。只要拿出一两个丑钱※或几両米，几斤番薯或一把菜什么的就可以住上两三天。而且此处有地方可以自己做饭，雨天在屋里，晴天在竹根木林空地，摆上三块泥砖头就可以生火了。所以这儿晚上歇脚的很多，并且来自四面八方。在这里演出，可以影响整个茂南区乡村甚至周围几个县。因此，朱也赤提出让学生剧团先在这演一场，然后再下乡。
　　第二天晚上，茂南中学学生剧团就在戏台底村演出。以往人们看的都是鬼仔戏或古装大戏，从来没看过学生演话剧，因此人们闻风而来。公馆圩的、本村的、歇脚过夜的以及附近村庄的观众来了一两千人，盛况空前。学生的演出受到观众热烈欢迎。第二天茂南中学学生剧团演出《陈亚火的解放之路》的消息不翼而飞，传遍了全茂南和周边县。本区各地甚至梅菉吴川和化县的一些乡都邀请剧团去演出。
　　第六章土豪劣绅捣乱剧场南中学生问罪上门
这天晚上，以江仲奇为团长、叶福兴为副团长的南中学生剧团来到了鳌头圩，在圩头广场演出。戏台由鳌头乡农会筹备委员会临时搭建。鳌头距离公馆有四十多里，是茂南区东南端较大的一个圩镇，地处偏远。周边的农民听说茂南中学的剧团来鳌头圩演出，十分好奇。这一带也有不少子弟在南中读书，人们都知道南中是茂南最高学府，有几百学生。但学生组建剧团演出，对这边的群众来说还是个很新鲜的事，学生居然上台演戏？人们觉得很奇怪。尤其那个《陈亚火的解放之路》的剧名十分引人注目：陈亚火是个什么人？“解放”是什么意思?什么是他的“解放之路”？人们都很想知道。于是纷纷前来观看。连距离鳌头十多里的兰石、覃巴等地都有不少群众过来。一下子来两三千人，把场地挤得水泄不通。
　　剧场罕有的挂了六盏汽灯。四盏悬挂在戏台前方，两盏挂在戏场后面，整个剧场照得通明透亮。戏台上方挂着“茂南中学学生剧团”横幅。袖子上系着红布条的10名农民自卫军在剧场周围维持秩序。
　　演出开始了：农民陈亚火一家租种地主三亩薄地，一年到头，辛辛苦苦地劳作，却吃不饱，穿不暖，经常要靠吃野菜度日。两个孩子饿得哇哇叫。一场洪水致使租田被冲垮，庄稼颗粒无收。而地主上门逼租，不仅抢走他家赖以为生的仅有一块地，还抢他的女儿去做丫环抵押，女儿在地主家受尽凌辱后自杀。陈亚火被迫外出打工，地主狗腿子追到跟前逼债，家里仅有的两间破房被地主抢去。陈亚火的妻儿在一声声凄凉地哭喊：这天底下哪儿有我们穷人的活路啊！结局是，陈亚火参加了农会，农会出面为陈亚火讨回公道，要回了被地主抢走的土地，将逼死陈亚火女儿的地主抓去坐牢。
　　※民国12年茂名金塘文楼村（即今茂名市茂南区金塘文林村）200户村民铸造的一种铜钱，曾流通于广东、广西、云南、湖南和贵州。直至民国25年（1935年）之后才逐步停止使用。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