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乔松老师


陈冲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王乔松老师响应党的号召,从文化经济繁华的珠三角,来到文化经济落后的粤西,再自动请缨到了更偏远落后的化州杨梅。
  王乔松老师多才多艺,执教之余,喜欢弹琴、粤曲。晚饭后,特别是夏天,喜欢抱一把琴,在学校门前那开满火焰般花朵的凤凰树下,边弹边唱,自娱自乐。这在当时的乡村,实属新闻,更具浪漫!很快,王老师融入了当地的文化体育活动中,成了当地篮球裁判。当年杨梅举行重大的篮球比赛,常见他戴一顶白色小布帽,操一口纯正的广州话,含着口哨,打着犯规或得分的手语,深得球员的信服和观众的好评。
  非常幸运,我读小学六年级,王乔松正是我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王老师视我为得意门生,每次作文讲评,必拿我的习作在班上朗读,然后点评一番。我毕业离校后,听师弟妹们说,“逢作文讲评,王老师还时不时夸你的作文写得好、爱读书。”听罢,一种感激之情,一种被厚爱之情,暖遍心窝!
  写好作文,除了熟读课文,还须多读课外书,但乡村小学没有图书馆。好在王老师藏书多,他给我提供了足够的课外读物,看完一本,又给一本,源源不断。记得在王老师任教的这一学年里,他给我提供了各类学生优秀作文选,还给我推荐了当年山药蛋派赵树理的作品,荷花淀派孙犁的作品,广东散文大家秦牧的作品。此外,还有《红嫂》《红岩》《青春之歌》《半夜鸡叫》《林海雪原》《香飘四季》等等。
  王老师自费订了一份《羊城晚报》,对每期的“花地”栏目,很是欣赏,他阅后就贴在教室外的走廊上,供我们阅读。对好文章的精彩部分,王老师常常用红笔在下面划上浪线,写下赞语。课余饭后,我和同学们常常驻足报前,读得津津有味;对老师打了记号、写了赞语之处,更是看了又看,读了又读,爱不释手,喜不自禁,就像蜜蜂扑在花朵上采蜜,久久不愿离开。有一天,我突发奇思、异想天开,什么时候我的文章也能发表在这里呢?
  晚自习,王老师坐在讲坛上批改作业。每改到我习作时,常常把我唤到跟前,和颜悦色,亲切有加,从遣词造句到篇章结构的优缺,一一指出。此外,还写眉批、总评,详尽之至,认真至极,感人泪下!同时,对圈出的错别字,要求错一个纠正两行,抄在作文后;对标出的错病句,错一句要求纠正两遍,抄在作文后。我自然毕恭毕敬,一丝不苟,按老师的要求纠正于作文后。
  教室后壁,有一块大黑板,黑板上方贴着几个剪纸红字“语文学习园地”。内容有改病句、划分句子成分、造句、组词、解释、填空,等等。王老师把这个园地的抄写任务交给我,我感到无尚光荣,每周抄一黑板,兴致勃勃,整整一个学年,从未间断。在抄写中,我的语文基础知识也得到提高,小学升初中,我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县重点中学。全班同学的整体语文成绩,也位列全公社前茅。
  最使我难忘的是,有次深夜,我突发高烧、头痛,忍不住呻吟起来。同舍同学被我的呻吟声惊醒了,班长陈亚贵立即跑到楼上叫王老师。王老师闻声起床,提了热水瓶、拿了发烧感冒药,匆匆赶下楼来,当即冲了一包“扑热息痛散”给我喝;然后,又用“万金油”涂抹按揉我的头部、面部、手脚等处经络、穴位。渐渐,我微微出了汗,退了烧,头也不痛了,感觉舒服多了。王老师神情凝重,像慈父般守候在我的床前。最后,他摸了摸我的手脚、额头、脊背,确认退烧了,无碍了,才放心回去。这时,远远传来隐约的鸡啼声。瞬间,师恩满满,师恩悠悠,涌动于心,我鼻子一酸,眼眶一热,泪水禁不住随之而出!
  我也被王老师严厉批评过一次。王老师是学校的语文教研组组长,负责《文园文艺》编辑。有次,王老师叫我和班中两名同学张贴《文园文艺》壁报。贴到最后,还剩一稿,刚好是我们班的稿。我擅自撤了别班同学的稿,把本班同学这一稿贴上了,正沾沾自喜。王老师来了,看看壁报,发现了问题,顿时变了脸色,对我严加批评,并叫我立即撤下本班这一稿,换回原稿。王老师批评说,你这是小团体主义,是一种扩大的个人主义!要不得,影响团结,影响大局!语气严肃,声色俱厉。我心悦诚服,甚至希望王老师多批评我几句。
  几十年过去了,这些事情还一直深深烙在我的脑海中,感动着我,教育着我,激励着我。今天又一次想起,情不自禁写下这些,聊作我对王乔松老师深深的敬意和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