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印象(组诗)


■南乔木
  1.白蜡
除了千年的香蕉,万年的稻谷
一棵荔枝树要担当的角色,是在荆棘中
开辟一条脱贫致富的康庄大道
是的,当人工种下第一棵荔枝树时
就注定了劳动人民的这一次选择
平凡而伟大,真诚且正确
如今,你满足了少数人的故乡情怀
解决了大多数人的衣食住行
在大地儿女朴素而清澈的眼眸里
你已经是山的一部分,亲人的一部分
你的名字流传三百年。远远不够

  2.黑叶
我种下的第一棵荔枝树,叫黑叶
那年,我六岁。这是妈妈告诉我的
十二岁那年,黑叶已经比我高出了很多
但我还是叫它弟弟,弟弟弟弟
我是妈妈种下的一棵黑叶。她从来不说
我还知道,其实妈妈也是一棵黑叶
她亲手种下的自己,而我
是挂在她头顶上的一颗荔枝,最大最红
又最甜。妈妈说,就是舍不得吃掉

  3.妃子笑
作为历史的一部分,你背负的
赞誉和诋毁。不比她多,也不比她少
但这些都不是你想要的。一直以来
都不是。你只想作为一棵荔枝树
或者一颗荔枝。在被任何人提起的时候
你还是一棵荔枝树,或者一颗荔枝
生在南国,长在南国,死在南国
青的部分,是青的。白的部分
是白的。红的部分,恋情是炽热滚烫的
一千年前的那颗荔枝是你,不是你
一千年前的那个人是她,不是她
无所谓了。一千年后的遇见,刚刚好
你和我都是,酸酸甜甜

  4.桂味
成为一棵荔枝树,是幸运的
成为荔枝树中的一个宠儿,是有福分的
“不知道哪一世修来的福分”
这是奶奶那一辈人的口头禅
妈妈学着说过,在我出生时说的
我也学着说过,对这个新时代说的
农民的眼眶很浅,很容易被填满
心房也不大,很容易被温暖。只需要
一点点的风调雨顺,一点点的安居乐业
他们就会挑出最好的品种,再挑出
最好的颗粒。报之以最大,报之以最红
报之以最甜。先敬恩公
后敬天地。唯独自己无需多言

  5.白糖罂
是甜的
就连名字也含有糖的成分
像我的乳名。被喊的时候
我的左耳甜一下,右耳也甜一下
喊它的人呢,每喊一声
嘴里甜一下,心里又甜一下
也像我的童年
吃一颗荔枝,长大一岁
再吃一颗荔枝,又长大一岁
积攒在体内的糖分,一直甜到今天

  6.三月红
时间一进入三月,荔枝树就开始燃烧
红色侵略如火,一夜之间占满了所有山头
时间一进入三月,你就要开始动身启程
从大唐的长安城赶来,从远方的集市赶来
要比蝉快。它正从树的根部赶来
也要比鸟快。它正从白云上俯冲而来
赶不上三月的,就赶一个荔枝季吧
它体内所蕴含的盛大,正在向着全世界
徐徐地打开自己,坦诚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