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书读书当富翁


■钟竹意
  倏忽间,老了。回想大半生过去,家里没有什么财富,家中收藏得最多,抑或说是最值钱的东西,也许是那一书橱、几纸箱、半沙发的书籍刊物。它们,不仅是我眼前的财富,也是我留给后辈的财富。
  住房是上世纪九十年代我退休前,单位分配的两室两半户,一室作为卧室,那像过道似的半室,自然属于读书的天地。为此,我给它取名“半壁斋”,聊以敝帚自珍。退休后,每到一个城市旅游,我都要抽出时间去逛书店,并且还选择逛旧书店。多年下来,我逛过北京的潘家园、报国寺,逛过上海的文庙,去过杭州的假日旧书市场,还逛过香港的很多家旧书店,经常会带一大堆书回家,这些都成了美好的回忆了。
  我的藏书都是新中国成立后出的新书,如“二十四史”,前四史为商务版“百衲本”,从《晋书》到《清史稿》为中华书局点校本。为了钻研文史,我还注意书的配套,如《论语》系列,既有《十三经注疏》、朱注《四书》、皇侃《论语集解义疏》、刘宝楠《论语正义》;也有今人的《论语译注》《论语集释》《论语引得》等。由于留意书的配套,有时会给人带来意想不到的乐趣。
  藏书还是要读,记得年轻时初次读《红楼梦》,只是似懂非懂,现在我大约第十次重读它了,它完全成了另一本书!让我有了另一种思维和见解。旧书读得多了,自然会出新意,一旦读得细致深入了,就越能看出书中的思想以及它所表现的个性。那时,在夏日的夜晚,我将自己置于明亮的灯光下,脚下放桶冷水,室内温度高达34℃的环境里,静静地、细细地一个字一个字读下来。但今天读这些文字时仍然有个“非如此不可”的钟声在时时敲击着我的心脏——体悟文字中那些穿透身体的思想精髓。
  我居住的小区环境很美。春天,书房外有盛开的桃花和悦耳的鸟鸣;夏日,池塘边垂柳送来徐徐凉风;秋天,花坛里菊花争艳,秋风将桂香吹进书斋。每日阅读时,犹如身处仙境。然而,更舒心的是冬天的夜读。半卧在电热毯上,床头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一书在手,满室生香,引我走进一个前所未有的世界。
  那荡气回肠的小说名著,那葡萄美酒般酸甜可口的散文,古今中外,五洲风云,世态炎凉,尽收眼底,令我神往情迷。只有经过了重读,书中的营养才会自然而然地滋养枯涩的心灵。尽管窗外雪花纷飞,那形形色色的大小人物都能跳到我的床前,有奉劝,有慰藉,有的约我同乐,有的愿当我的知己……使我对人生有更深透的理解,那感悟之乐,畅想之乐,妙不可言,淡化了老年的一切失落,精神世界得到升华。
  “学乃身之宝,儒为席上珍”。徜徉书海,其乐无穷,我自诩为藏书读书是我晚年的精神富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