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红尘里等待


■孔健
  在南方大都市一个繁华的商场中央,时常有一位穿着打扮时髦的女子,一头长长的微卷秀发披在肩上,手里还提着一个精致的黑色包包,时而来回踱步,时而静静站立,游目张望,似乎在等待什么人。
  如意最先注意到的不是她,而是她手中那个包包,那包包的外表有轻微的剥落,她一眼便看出了那是几年前最为流行的包包。曾经青睐、追捧的高贵之物,终究也成了一件旧物。
  第一次见到女子时,是如意参加工作的时候,她那时刚入职商场,每天下班都得经过这里。深夜十点半商场停止营业,如意下班途经,总是看见女子在那里,有时候徘徊行走,有时候又静静地站着,但始终都是一个等待的姿势。如意透过她那淡淡忧伤而精致的脸庞,望着她那不安的眼神,和身上时刻保持着精致的打扮,就好像在等待一位约好的男子,但是她等待的人从来没有出现。
  一开始,如意并没有特别留意她,可是时间一久,尤其是当商场客人少的时候,她就显得格外孤寂了。有一天,如意终于下定决心了,想要上前去问问她,但是她没有说话。于是,如意便在商场的一个角落里等待她,一直待到深夜,商场里所有的店铺都关上灯,她才转身离开。
  后来,有老同事告诉如意,那女子几年来每天都是相同的打扮来到商场的中央,静静站着、徘徊着,累了便弯腰抚摸膝盖,从来没有打扰任何人。她应该是害怕自己换了着装后,等待的那个人认不出她来,所以她每天都是相同的打扮。
  有人说,她魔怔了,可是她从来不说话,也不知道她是否真的疯了。有人说,她生病了,曾想劝她去看医生,可是一靠近,她当即离去。有人说,曾看见她打开过包包,里面装着一个经典红色的六边丝绒质的戒指锦盒,戒指非常精美。大部分的人都说,五年前她与男友相约好买结婚戒指,但是在商场里男友接一通电话,便让她在这个位置等待,然后男友便消失了。男友的电话从此打不通,任何联系方式都联系不上了,她疯了似的去找他。
  女子背后的故事真相无人知晓,经过几年的岁月,真实感人的是她那执念和深情,渐渐引起了人们的好奇猜测。
  如意与女子见过不少次面,如意每次都是轻轻点点头,时常给她提供食物和水。但是女子只是喝点水,从来不吃给她的食物。如意感觉到她是那么坚决和执着的一个女子,她的深情何时才能等待到那个人。
  如意从来不打扰她,互相之间也未说过一句话。有时候,如意下班了并不立即赶回家,直到那女子在灯光黯然之时离去,她才踩着轻轻的步伐回家。
  在轰隆轰隆响的地铁上,如意就在想,女子一直在等待的那个男子是多么幸福啊!竟然能够获得如此深切的爱,茫茫的世间能够有这样一位痴情的女子在苦苦等待。然而他又是多么绝情,多么可恨,竟让一位女子苦情等待了那么多年都未曾出现过。
  很长的一段时间以来,女子的故事不经意间介入到了如意的生活中,有时候竟让她感到痛苦而失眠。她被这一份卑微到尘埃里的爱感动到了。
  有一天,如意下班的时候,不再看见女子的身影,问了负责安保的同事,也问了来往的客户,许多人都不知道风雨无阻的女子为什么没有来。难道是她突然放下了心中的执念,走出了旧时光的困顿?
  再后来,如意听到了一个让她如悉重负的结局,也是她愿意相信的一个结局。那天,女子站在商场中央远远就看见了幸福的一家三口逛商场的背影,她怔然了许久。然后她果断地扔掉了包包,连同里面装的丝绒质戒指锦盒,毅然决然地离开。从此,她再也没有出现过。如意相信,女子从此得到了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