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在冬至


  

■梁军
  冬日暖阳,相约冬至。
  化州北部山区的小镇播扬,冬天总是冷冽,但和煦的阳光总会温暖心田。清晨,屋后的罗江早早泛来了竹排,渔鹰抓定竹杠机警地盯着江面,在渔夫的吆喝下,猛勇潜水,助力渔夫收网,刚刚还畅玩的小河鱼生猛蹦跳地挂在网眼上,渔夫随手拣进了渔篾。岸边的母亲及众多的婶娘们已迫不及待竹排靠岸,抢着等买鱼儿……河鲜可是播扬冬至包籺做粉皮卷(卷粉)馅料的核心食材。买到了河鱼,有序的冬至大餐正式拉开序幕,母亲挑选上乘的大米,淘洗泡水,提至墟头魏姓的同学家,交由其母亲磨浆蒸粉。
  随着叽叽呀呀的石磨声,米浆、铁锅、蒸笼、柴火交替作业,袅袅炊烟中,一张张滑嫩的粉皮轮番平铺在竹篱盛器上。粉皮制作期间,母亲等亲们会着手备做馅料,河鱼猪肉剁末、韭菜萝卜花生豆炸或丝或碾或颗粒状,调以酱料混合炒熟,此乃播扬特色的馅料标配。我们一般是等不及母亲做好馅料的,粉皮的米香早已让肚子里的馋虫躁动不已、口水直咽,趁着大人不备,偷偷地迅速翻起案板上的一张粉皮,“十指轻奏连环曲,一卷成轴粉皮碌”,甚至一挂脖子溜跑到街上,大摇大摆地边走边往嘴里塞,左一口右一口,大快朵颐,招来周边无数羡慕的目光……
  有一年,母亲将买豆腐炸(豆炸)的重任交给了弟弟。其时,豆腐炸均以长条竹篾串接交货,方便提拿。半途,弟弟嘴馋,偷吃了5个才交母亲。串串上出现了空档,且轻重明显,自然是入不了库。母亲自以为豆腐佬欺负了小屁孩,故意短斤缺两,一时气起拖着弟弟找卖家论理。档口前,哈哈,心虚的弟弟竟然忽地跑掉了,害得母亲尴尬万分……父亲母亲和我,兵分三路寻找弟弟,屋前屋后、墟头墟尾、山上山下,无踪无影……晌午过后,镇上供销社卖缸瓦店铺报告,弟在店铺外的大水缸里睡得正香。印象中,那时弟手里还抓着一根嚼剩一半的白萝卜……
  冬至,许多人和事已渐行渐远。虽然生疏了粉皮卷、淡忘了豆腐炸,但依然没有淡忘我,因为我是母亲的永恒,正如母亲是我的永恒一般。
  除了粉皮卷、白切鸡(看年景而定)等一些舌尖上的吃货外,最快乐的是开溜到墟头生产队,在猪湿四、显道狗、宗伟生一帮发小的陪伴下,参与队里禾杆棚的搭建活,一个让牛群过冬防寒取食的塔型草棚。人小无力,尽管用尽吃奶的力气,一把把的禾草肯定是甩不到架上的,冷风中,常常将禾草抛撒满地,总是招致大人的呵斥。但这不打紧。借帮工之名,爬上禾杆棚,捉迷藏、耍功夫、玩蹦床……那才是最大的乐趣。当然,意犹未尽时,总会飘来家长们一阵阵大嗓门的吆喝声,自然,我们也只能快速下地,带着一身禾草,悻悻而回……
  前些天,发小邀约我回去跳禾楼、吃小酒,但因工作而未成行。家乡的变迁、岁月的沉淀、年龄的增长,总觉那些年禾杆棚上的疯癫,是至爽和至乐,至今难以忘怀……年复一年的跳禾楼,年复一年的学习和生活,对冬至有了更新的理解。又一年了,这是冬的尽头,也是春的开端。岁月中的乡土,虽然你在那头,我在这边,但亲情、友情、乡情时时萦绕脑海心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