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飘荡的河流(小说)

10


  

■刘付德金
  走着,走着,他们也有点疲乏了,江家贵就提议说,先歇一歇。他们在一个山岗上坐下来,这里比较开阔,又在高处,易于观察动静,遇到情况,又可急走,位置极佳。他们喝着水,吃着带来的饼子,一边闲聊,心情也不像刚才在船上那般紧张了。
  为解闷,江家贵还向江宇跃打趣道:“阿跃新婚蜜月,房事过频,走路一摇一摆的,还不及我们两个老头子。”
  “是啊,阿跃,你这筋骨是要多练练。”杨英豪也接口。
  “两位前辈见笑了。这几天为大哥这事,我跟着阿爸和你们在到处跑,都未见着阿理姐几面,冷落她了呢。”江宇跃见两位长辈开自己的玩笑,脸一下子红了。他一下子想起来,虽然自己同林晓理已结婚,但实际上还未行肌肤之亲。开始时,两人是觉得有点尴尬的,后来,大哥这事一出来,他跟着父亲在高州城这里到处跑,林晓理同母亲她们在蟾坝村乡下,又没有时间接近。这事过后,是要及时弥补自己对她的冷落。他正想着这事,两位又跟他开起玩笑,他怎能不一下子脸红呢?
  “我们也是开个玩笑,我们都知道阿跃这几天为你哥的事很尽心尽力的。”江家贵说着,又转移了目标,“还是请教头给我们讲讲你的故事。”
  杨英豪笑起来:“靶子对我来了。也好,难得在这深山大岗的地方,先清清喉咙,唱支山歌。”只听他放开喉咙,声音洪钟般唱道:
  田间香蕉梳对梳,阿哥恋妹歌对歌,摘下香蕉送妹食,蕉蕉甜透妹心窝。声音洪亮悠扬,传得极远。“杨叔唱得好好听,再来一首。”杨英豪刚唱毕,江宇跃说。
  “杨师傅好多情事,这唱山歌可是小菜一碟。”江家贵说。
  “过瘾吧,好,难得尽兴,再来一首。”杨英豪又唱:
  远远见妹笑眯眯,好比荔枝剥了皮,荔枝剥皮心还在,问妹何时共盖被。“杨师傅,我听说你同嫂夫人的爱情也是很有一段古仔(故事)的啊!”江家贵打趣说。
  “怪不得杨师傅同师母那么恩爱,原来是大有来历,说来听听,让我们也开开眼界。”江宇跃说。
  “也没有很特别,就是当时我还有一个师弟也喜欢上她,她最后是嫁给了我。”杨英豪说。
  “看来,你们是历经曲折才有情人终成眷属,一定很感动,有时间一定要请杨师傅详细说说。”江宇跃说。
  “好呀,今天这个话题先到这里。我们走吧,可别耽搁了正事。”杨英豪说。
  大家起身继续出发。
  午后,他们终于赶到了雷山镇。

9、匪窝

  雷山镇不大,一条丁字型的街,半里路不到,一刻钟就可走个遍。今天不是墟日,街上的行人不多。“再来风味客店”位于丁字街的中心,在这里,可观察到街的三个方向,一丁点风吹草动,这里都一目了然,而且,在这样一个位置,也是做生意的极好地方,人流最集中,熙熙攘攘,不得不佩服土匪的眼光,也只有土匪才利用他们的财力和势力抢占了这一个最佳位置。
  他们按土匪留下的地址找到了这里。
  杨英豪三人走进客店时,店伙计迎了出来:“三位客官是住宿还是吃饭?”
  “我们从高州城来,想见一见牛大当家的,请通报一声。”杨英豪说。
  “你们可是受江老板所托前来?”店伙计问。
  “正是。麻烦通报。”杨英豪回答。
  店伙计进去好一会后,前几天到江广明家送信的牛筋出来了:“江老板果然是守信之人,三位一路辛苦了。”
  “我们受江老板委托前来。”杨英豪答道。
  “这是我们高城虎威武馆杨英豪师傅。”江家贵为镇住土匪气势,推出杨英豪的大名。
  “啊,失敬!失敬!杨师傅声名远播,久闻大名,今日得见,甚幸,甚幸!”牛筋作揖道。
  “在下只是一介武夫,还望多多包涵!”杨英豪说。
  牛筋打量了一下杨英豪,像是夸奖杨英豪,更像称赞江广明,又像自言自语:“虎威武馆教头,好眼力,好眼力,江老板真是好眼力呀,杨师傅真是此行的不二人选呀!”
  “过奖,朋友之托,情义难却。江老板二公子和管家贵叔都来了,我也应尽一份力而已。还请尽快兑现,使江家大公子能尽快回来。”杨英豪说。
  “一定,一定。我们马上前往寨子。”牛筋说。
  于是一行人便往雷风寨方向进发。
  出了雷山镇,一路往山里走去,渐渐便没有了现成的路,只是跋草丛、过莽林,如果不是有人带路,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更别说找到土匪窝了。这样艰难地前行,走了十多里,到了一片小林子,牛筋停了下来:
  “到了。”
  “就是这里?”江宇跃疑惑。他长十八岁,还是第一次走这么多的山路,还是这样没有路的山路,已经气喘吁吁了。
  “是这里,不过,为使你们不认到我们的路,得先委屈一下各位。”牛筋从绑在水腰带上的布袋中拿出绳子和几块黑布片,依次把杨英豪、江家贵、江宇跃双手绑起来,蒙起双眼,三人立即看不到眼前的晶亮世界。
  三人被带着走了一会,随着一声口哨,他们又被带上一条小船,下船后,再走一些路,“好了。”牛筋声音过后,蒙着他们的黑布片被解了下来,眼前的世界立即亮堂了。
  读者朋友也许不解,我们平时在电影电视剧里看到的镜头都是土匪寨里的大门高大庄严、威武雄壮、重兵把守、杀气腾腾,其实不然,现实中的土匪狡猾得多,他们更注重隐蔽性,他们知道,他们毕竟为民众和官府所不容,他们的枪械、人马,与正规军及官府的力量都是不可比拟的,所以他们尽量隐蔽,特别不愿暴露他们的匪穴,怕被官府一窝端了。雷风寨这股土匪为什么几十年来都能生存下来,这个也是一个重要因素。
  平时土匪出没都没有固定的路线,都是临时踩出来,所以他们刚才进山时看不到有现成的路,到那片小树林后,旁边就是这条小溪流,小溪流从这座山的溶洞中流出,穿过这座山,进到里面就是雷风寨山谷。他们的岗哨就设在这座溶洞山的上面。其实,这溶洞就是寨子的山门,外人根本看不出来。这深山老林的,平时就人迹罕至,即使偶有山民到此,到那片林子后,也看不到留下的脚印了。而这小溪涧从这山洞流出,如果不留意,也很难发现能进去,更别说里面还别有洞天了。这些土匪亦匪亦民,规矩严厉,不敢暴露进山的秘密,如泄露天机,是要杀掉全家的。这也是几十年来官府剿灭不了的一个原因,每次进山就是根本上找不到土匪老巢,打打停停,在山里打转。
  杨英豪一行三人被蒙上了双眼,土匪当然不可能让他们看到这进出山的道路秘密,自然也不可能知道这一切。三人被拿掉蒙眼的黑布后,好一会才适应这亮堂的世界。
  “欢迎杨大教头光临我这小山寨。”坐在高处的大师椅上的人发出声音,只是他带着面罩,看不到他的脸。
  “在下确是杨英豪,上座的想必是过山风寨主,杨某有礼了。”杨英豪给他作揖行礼,继续说道,“今日杨某受江广明大哥委托,同其管家、二公子前来贵寨,领回江家大公子,所要赎金已悉数送来,还望准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