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民在海边拉网捕鱼。（图片来自网络）

陈丹琳
　　我生长于一座叫“水东”的小城，小城靠海，海水湛蓝、沙滩细软、海风徐徐。从家门口步行不过十多分钟，便可看到大片的海，海浪热情，涛声热烈，夜晚亦可枕着大海的歌声入眠。小城海产品丰富，海边人做海鲜的花样更是繁多，白灼红爪虾、糖酒焗蟹、清蒸罗非鱼、蒜蓉烤生蚝......说起来就让人口舌生津。长大后去外地学习工作，记忆中海边特有美食的香气一直萦绕着我的味蕾，时不时勾起我对家乡的想念。

大排档的海鲜粥
　　说起家乡的美食，不得不提一下“海鲜粥”这道海边的独有美味，记得小时候考试若是得了优秀，父亲总会带上我到海边的大排档去吃我心心念念的海鲜粥，以示鼓励。
　　稻米经过高温烹煮而成的粥对地道的水东人来说是很重要的，因为它可以与刚从海里打捞起来的海鲜任意搭配料理，成为一道海味佳肴。
　　海鲜最重要的就是要新鲜，刚刚捕捉上岸的海货往往带有海的清甜，随着时间渐长，腥味就会越来越重，只能加佐料掩盖，也就少了那份大海的最原始味道。所以，最好的海鲜粥不会出现在大酒店的精美盘子里，因为在运输过程中，强大的微生物会分解掉最鲜美的氨基酸。
　　若想喝上一口最鲜甜的海鲜粥，当然是要直接去到海边的大排档。最好是下午时候去，这时候，渔人刚刚收网上岸，在他们的货筐里可以看到活蹦乱跳的虾、张牙舞爪的蟹、还有那我叫不上名字的鱼……这时我便会挑选上我最爱的红爪虾与大螃蟹，直接拿到海边大排档的掌厨大叔那里烹饪。海边的掌厨大叔也是豪爽性子，想来也是知道专门来到海边“觅食”的食客的刁钻舌头，手脚麻利地把提来的海鲜快速清洗处理好，没等张牙舞爪的虾蟹反应，就扔下煮着白色米粥的瓦锅中，待到煮沸，扔下一小把葱段姜丝，再盖上锅盖焖煮一会儿就可以起锅上桌了。
　　小时候读书生活在海边，经常喝到这口鲜美。那一大瓦锅冒着热气的海鲜粥一上桌，虾蟹的鲜香立即充斥着餐桌的空气，肚子里馋虫隐隐作怪，忍不住食指大动。待家中长辈纷纷起筷后，自己也舀来一碗，可见碗中虾肉饱满、蟹身通红、葱绿姜黄，与绸白的米粥融为一体，喝上一口，米粥入口即化，虾蟹肉质鲜甜爽口，齿颊留香，粥汤的滚烫仿佛打通了人的七筋八脉，感到全身热气腾腾。

外婆的杂鱼汤
　　广东人关于汤的花式多种多样，而杂鱼汤则是水东人的“一绝”，在我不怎么敏感的味觉记忆里刻上了深深的烙印。
　　在水东海边的大排档，菜单最显眼的位置往往都会被“杂鱼汤”这道菜名占据着，是来往食客必点菜品之一。
　　杂鱼汤用料一样注重一个“鲜”字。鱼捕上来马上下锅，汤鲜美得让人魂牵梦绕，但若待鱼上岸过了三四个小时之后再下锅的话，煮的汤就会有股腥味，最诱人的鲜味也会消失。所以，海滩上渔家人刚刚捕捞上岸的新鲜鱼往往都会被慕名而来的食客以及各家餐厅的老板一抢而空。
　　用来煮杂鱼汤的鱼主要是鳕鱼、金眼鲷以及九肚鱼，这三种鱼的肉质嫩滑如豆腐，最受食客喜爱。
　　杂鱼汤除了原料讲究外，做法也很讲究，待水开了之后，将各种小海鱼放进锅中混在一起煮，煮的时间不能过长，鱼肉刚刚熟的那一刻必需关火，分毫也不能差，否则鱼肉过了火候便会变柴。在关火的前一刻，什么调料都不放，只需放入适量海盐，鱼本身独有的鲜味就会被完美保留。
　　我喝得最多的是外婆做的杂鱼汤，因为自小喜欢这口鲜美，外婆就经常给我做。后来到外地学习工作后，只有放假回家才能尝上一口。外婆煮汤的火候把握得极准，比外面的专业大厨还要精准，煮出来的鱼肉鲜美又嫩滑。每次回家，她常常拉着我到旁边，一边煮一边炫耀似的跟我说，看那鱼肚子微微变白，就可以关火啦。每次在外地喝到杂鱼汤，总是不由得想起外婆，想念外婆煮的杂鱼汤，想念外婆掌心的温度。

校门口的蚝炸
　　五六月正是生蚝繁殖的主要时段，水东湾的浅海域繁殖着大量的生蚝，生蚝也是水东人餐桌上一道必不可少的美食。
　　在水东，生蚝最有名的做法当是油炸，即“蚝炸”。要制作出地道好吃的蚝炸，第一步就是要学会挑选新鲜的蚝。首先要看蚝壳，整体要够“厚身”，如果壳身薄，则肉不够肥美。其次看蚝壳的外表，如果多凹凸，表明生活在水流较急的地方，蚝体活力足，肉质会嫩滑。再次在蚝壳被撬开后，用手指触碰蚝体的裙边，若呈自然波浪状且会动，则表明这个蚝够鲜活。“蚝炸”做法不难，将油煮沸后，用筷子夹着蚝肉粘上米糊，入镬油炸。在煎炸中，要将“蚝炸”不停翻动，让两面都炸透，当炸至金黄色，便可起镬。炸出来的酥皮极为蓬松酥脆，而里面包着的蚝粒丝毫不受高温影响，依然保持着鲜嫩。撒上盐粉，裹着生菜一块吃，酥脆、绵密的口感让人欲罢不能。
　　还记得小时候放学后，最喜欢呼上两三好友一起去学校门口大排档吃蚝炸，那时候蚝炸只需一块钱一个，手上零花钱虽不多，但也能跟小伙伴们吃个痛快。大家拿着冒着热气的蚝炸一边吃一边聊天，少年们在课堂上的压抑在街口大排档这里消散得一干二净，只剩下空气里蚝炸的香气。
　　生蚝还有一种较受欢迎的做法是炭烤，最好的炭烧生蚝就在水东的海边大排档，刚捞上来的大蚝，用起子撬开，连壳架在炭火上烘烤，可以看到细腻软嫩的蚝肉缩成一团，还多了一汪盈盈汤水，烫着手迫不及待放入嘴中，汁水清甜，肉质嫩滑，这就是最原汁原味的清烧生蚝。
　　有些口味较重的食客喜欢将蒜蓉放入热油中炸至金黄，覆于生蚝肉上再烧，于是小清新里有了蒜香和油香，另是一番滋味。
　　除了上述我最爱的几样，水东还有鱼生粥、海马瑶柱粥、虾姑、花鳝、墨鱼饼、东风螺、咸虾酱等等数不胜数的海边美食，不断吸引着全国各地的食客前来品尝。
　　如今出门在外，虽也能偶尔吃到些海味，但终究是少了那股纯正的海的滋味。在夜深时，总会不由地想念着家乡的味道、家乡的人以及过去的时光，久久不能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