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通
　　适园是波哥邓存波邓宅寮乡下的家。在雷州半岛的客路镇。被人称哥，用墨心人的话说是，与年龄无关，只与江湖地位有关。当然，墨心人的话调侃成分居多，现在早就没有传统意义上的快意江湖了。
　　适园是2018年建成的。存波找人精心设计，亲力亲为建造，用两年时间为邓宅寮增添了一道新景观。近几年结合乡村振兴战略，上级提出建设“美丽乡村”“醉美庭院”，存波算是走在了时代的潮头。大门口的门匾上，“适园”两个苍劲有力的字，出自湛江籍篆刻家钟国康的手笔，被中国作协副主席贾平凹称为“石上纵马，刀下留情”的人，这是贾平凹给钟国康在西安印馆的题词。广东省作协主席谢有顺还以此为题，洋洋洒洒写了钟国康一文发在省报。老作家洪三泰给存波老家草拟了一副对联，把适园两字拆开作为联头也非常巧妙：适意东风妙笔长椽开龙眼；园情乐道翠云圣影映金波。适园和波哥的名字都嵌进去了。本土书法家讷夫莫颂军写成长条幅装裱好挂在客厅中堂。我认为，这副对联完美诠释了适园两字的含义。
　　观鱼，必须有水，而且最好的天气是有雨，不是滂沱大雨，而是叮叮咚咚的小雨。我们昨天就撞上了这样的好天气。存波家的鱼池正对着院子大门，一个大大的假山，艺术气味浓郁。那块背景大石头是太湖石，玲珑剔透。这是一整块石头，非拼贴堆砌的。有人说是“金象汲水”，细看还真像，象身象腿象眼形神兼备，尤其是象鼻，惟妙惟肖，长长的鼻子一直伸到水里呢，简直是缩小版的桂林象鼻山。
　　近日，天气清冷只有十几度，气温下降经常会下雨，已经连续下了两三天，这个季节，我觉得这是“梅子黄时雨”的可能性也存在，雨不大，绵绵地下。有雨，各种植物一下子亮堂了起来。只因叶子都被雨水清洗干净了，被雨水滋润了，叶子在雨中好像也更加饱满了，花朵也更加鲜艳了。鱼池旁边那棵最大的树只有三米高，叶子密密麻麻地长，看不到一片黄叶。整棵树葱葱郁郁，就如一把巨大的绿伞，遮挡在鱼池的上方。很像我们平时所见的“山竹黎”树。存波说这是“鹅肾树”，枝叶间会结出红色的果实，鸟儿喜欢啄食。我怀疑这不是她的学名。假如我党校修植物学那个同学在就好了，她肯定会如数家珍，此树学名是什么？属于哪科哪目，树的品性功效等等。而矮处绕着池子还种着一棵沉香，一棵山稔子，一棵罗汉松，一棵雀梅，一棵水芋。水芋的叶子阔大，辨识度高。但我之前只知晓乡下的芋头，还有在九龙山看到的野芋和滴水观音，却不知道还有一种水芋。看来，植物这个领域一样博大精深。不是这个专业的人连“管中窥豹”都算不上。水从假山的高处流下来，分成两股细流叮咚不停，半途还经过几棵菖蒲。喜水的菖蒲得到水汽的滋润，只需石头上那么一小撮泥土，也活得很张扬。有时有枯叶落到池里，一开始浮在水面，鱼儿觉得有趣，用嘴不停拱它顶它啄它，玩游戏般耍弄，几天后，若不及时打捞，它就慢慢沉到水底，腐朽后会污染水质。池子周边尽管植物不少，小雨仍然会透过枝叶的缝隙，落到鱼池里，一滴小雨，就会产生一个小圈，在水中缓缓扩散。
　　方寸之间有乾坤。存波家的鱼池不大，只有几平米，是什么形状呢？我觉得像一个大葫芦吧，一头大一头小，大的那头水中央还放着一块七窍玲珑的太湖石，天热的时候，鱼儿会躲进里面避暑。
　　小池里养着什么鱼呢？一眼看到的是几尾锦鲤，最大的那尾全身都是红色，其次那尾好像画家的颜料不小心抖落在她的身上，只有背脊的位置才显出几处五彩来，有三尾鲤鱼则全身灰白，这是喜爱淡妆素裹的小美人。我曾经试图数清楚水中的鱼儿，但是她们一刻不停地东奔西窜，上浮下潜，哪有这么容易弄清楚。存波说，大约二十来尾吧。底层还有几尾鲫鱼，是存波大哥放进去的，鲫鱼大小不一，身体暗黑色，与池底的青苔色差小，不仔细看还发现不了。就好像其他一些事情，一有东西掩护，就不易看清真相。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大山大河那种壮美令人震撼，而一花一叶，一鸟一虫同样会令人着迷。美存在于人心，亦存在于大自然的各个角落，只是我们芸芸众生为生计所累常常忽略了。话说回来，闲暇时间我喜欢看鱼的游姿，经常“临渊羡鱼”。鱼儿那种流线，那种婀娜，那种巧妙，那种舒心，那种天然野趣，是每个艺术家都自叹弗如的。金沙湾澜沧古茶的海宁，在茶馆的水族箱里养着几尾金鱼，眼睛大大，腰身粗粗，尾鳍长长，海宁把她们养得白白胖胖的。我每次去喝茶，都会看看这几尾色彩斑斓的金鱼款款地游，动作舒缓，线条优美，我只觉得这是一种雍容之姿，似鱼中的贵妇人。我还曾经在一个上司的家里看到金龙鱼银龙鱼，鳞光闪闪，接近两尺长，据说价值不菲。他说，有一种蓝龙，鳞片的边缘有淡淡的蓝色，更加名贵。知识不但局限了我们的认知，贫穷亦限制了我们的想象力。对于我这个饕餮之徒，只是想这么肥美的鱼，是清蒸还是红烧。那真的是焚琴煮鹤了。至于锦鲤，看得最多的就是在皇冠假日酒店的“山河水”里，一大群五六斤重的锦鲤在水里泼喇喇地觅食，请原谅我的词穷，我也只能形容这种美是水中五颜六色搅和到一块了。我常常想，皇冠有什么办法把锦鲤养得这么壮硕。
　　愣神之际，存波家鱼池那尾最大的锦鲤向我游来，露出水面吐了一个大大的气泡，那俏皮的神态仿佛在说：“别发呆了，人啊，万类霜天，我自在，所以你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