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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李小记
■苏三皮
老李催得急,又是电话又是微信语音,说再不来,李花就开过了。老早和老李约好的,李花盛开时,就来钱排,赏李花,喝李子酒。
老李是钱排人,家在风车山脚下。和老李相识,算是偶然。一天无意间闯入老李的直播间,他正在声嘶力竭地推销他家种植的三华李。我爱人尤其爱吃三华李,只是苦于难买到正宗的。犹豫间便下了单,后来又陆续下了几回单。一来二去,和老李就熟稔了。
老李所在的钱排村,近些年借助“百千万工程”的东风,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已然成为远近闻名的网红打卡点。谁也想不到,带领钱排致富的,竟是这些一棵棵不起眼的李树。他们春天办“李花节”,夏日办“品果节”,昔日宁静的村落日渐喧嚣起来,乡亲们的口袋也跟着鼓起来。
难怪老李催得急,李花花期短,也就春节前后十来天。小寒刚过,李花便迫不及待地零星开放,到春风吹过,便是漫山遍野地白了。李花花叶不同季,见花不见叶,见叶不见花。钱排的李树,沿山而种,一棵棵低矮的李树虬枝交错,沿着山脚一路蔓延至山顶。我来得正是时候。一簇簇洁白的花朵点满枝头,花朵小而细碎,花瓣薄如蝉翼,丝滑如绸缎般,黄色的花蕊点缀在白雪般的花瓣间。勤劳的蜜蜂在枝头忙碌,从这一朵到那一朵,又从那一朵到这一朵,嗡嗡嗡地宣示着对一朵花的主权。老李用皲裂的手指摘下一朵李花递给我,说这可是银妃娘娘的耳坠子呢,也是我们的传家宝,你可收好了。我点点头,装模作样地放入了口袋。
我只知道牡丹艳丽,桃花妖娆,梅花冷艳,月季馥郁,却不知李花高洁。老李告诉我,诗仙李白名字的寓意正是李花的圣洁高雅。从老李的口中,我顺势拾得故事一个:相传七岁前,李白还没有名字。某天,李父和李母在庭院里散步,商量着给李白取一个正式的名字,李父看到庭院里树木葱翠,似锦繁花,开口便吟:“春国送暖百花开,迎春绽金它先来。”李母接着吟:“火烧叶林红霞落,”正在盛开的李树下漫步的李白脱口而出:“李花怒放一树白。”于是,李父正式给他取名李白。
我走走停停,沉醉于花海中,不经意间碰落几片花瓣,飘落在头发上,飘落在肩头,我闻着这着沁人心脾的花香,整个人的五脏六腑跟着舒畅开来。怎奈天色将暗,经不住老李的百般催促,只得收起心绪,只得跟随老李的脚步下山而去。
晚饭是在老李家吃的,风姜鸡汤、清蒸大鲤鱼、蒜蓉炒菜心,喝的是老李自家泡的李子酒。鸡是老李自个儿养的走地鸡,大鲤鱼是在山顶水库里捕捉的,菜心是用有机肥种植的,吃得我唇齿留香,心生欢喜。老李住的是一座三层半的小洋楼,装修虽简,但舒适温暖。站在老李家的阳台上,我看见苍莽的群山已隐入黑夜,数颗星子三三两两地散落在天际,钱排像一颗璀璨的明珠,静静地卧在两座山的怀抱。
春风轻轻地吹拂过我的脸,它们穿堂而过,捎带着乡亲们对这片土地的热爱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悄悄地描绘着一幅水墨般的山村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