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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辞(组章)
■潘春葆
村口枫树
小时候,爷爷带着我在村口(我家门口)栽了一棵枫树。枫树小小的身子,迎风挺立着。
爷爷时常给小枫树浇水、捉虫、修枝剪叶,还围着小枫树用竹片扎了个篱笆栅栏。
几度寒暑,小枫树渐次长高,那蓬勃的树冠、浓密的枝叶,隆起一方浓荫,遮风挡雨。
我常常比拟着枫树成长——在树下做游戏、捉蚂蚱、猜谜语,让快乐的童年与枫树同步,让童年的梦想随着枫树的枝叶伸向越来越高远的天空。
晨风习习。我喜欢坐在枫树下读书,朗朗的读书声,有清露的滋润,小鸟的唱和,阳光的谱曲。有时,我会靠着树干仰望天空,看白云飘飘,任思绪翻飞;有时,我还会挺着身子,向天空伸展开双臂,作枫树屹立状,想象自己成长的样子。
时光荏苒。枫树参天了。我也长大了。
枫树撑起了一方天空,它把一抹浓荫,给了大地,给了故乡,给了我。遇上雪压霜摧、风吹雨打,枫树依然屹立如柱。每每这时,我总想给以激情的拥抱,间或,警醒着反思。
几十年了,爷爷也走了几十年了。每次回乡,站在枫树下,我总能从凝眸中看到爷爷,看到爷爷修枝剪叶时那一双饱含着慈爱和期冀的眼睛。爷爷的眼光,等高于枫树,等高于天空,始终朝着我奔走的方向。
眷念故乡,眷念爷爷,眷念村口,那一棵枫树!
新屋,老屋
站在城里那森林般耸立的楼房里,总会油然地想起家乡那残破不堪的老屋。
新屋年轻漂亮,钢筋水泥结构,卓然不群于天地之间,许多人的目光扫来扫去。
老屋老态龙钟,土木构成,屋瓦上繁生出层层青苔,洞开的窗子和大门,仿佛老人掉光牙的豁口。它蜷在山村,成为山村越来越小的破绽。越来越小,最终会否风吹雨打去?
站在城里新屋,常常遥望家乡老屋;莅临老屋,又常常思虑城里新屋。思绪两边摇摆,身子左倾右钭,如同跳探戈舞。
住在新屋不习惯,习惯的老屋不去住,一颗心操成了两瓣,一瓣是希望,一瓣是重负。
而脚步总会随着时代走,走出这屋,走进那屋,两点之间,连着一条越走越宽的道路!
故乡的小路
长长的弯弯的细细的记忆。祖祖辈辈走过;风走过,雨走过;严寒走过,酷热走过;哭走过,笑走过:荆棘走过,鲜花走过。
童年走过。跌跌撞撞的日子走过。星星的童话走过。太阳的寓言走过。
父亲的训诫走过。母亲的叮嘱走过。亲友们的期望走过。山村如山的重托走过。
一代一代。
一切一切……
长长的弯弯的细细的脐带呵,连着城乡的每一条大道,连着你我他每一个人的身心,连着一个民族的存亡和国家的兴衰,连着一个游子夜夜不眠的乡愁!
游离在城市的大道,再回首,深情凝眸:故乡那长长的弯弯的细细的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