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饭盒
■黄链洲
母亲有一个木质的小饭盒,毛边磨损,棱角已圆,那是她嫁到父亲家时带过来的学生时代的餐具。
新婚之初,家中经济拮据,母亲舍不得买新饭盒,只得将这个朴素的小盒重新拿出。每日黎明,母亲总是很早起来忙碌,将菜蔬倾入盒中,裹上天蓝色手帕,交到父亲手上。多年来,父母已不需要言语,一盒饭便道尽了山盟海誓;饭盒在两颗心之间来来回回,温暖这三尺天地。
父亲踏着晨曦赶路,解开裹饭的手帕,迎面一阵香气撲鼻,驱散了夜里的寒意。他盯着盒中的菜蔬不禁嘱咐:“孩子,替我告诉你娘,莫要辛苦了,我会努力使我们生活富足。”盒子木质的边角仿佛也温暖起来,为这新生的家庭燃起希望。
这样的场景持续了很多個年头,转眼孩子长大,父亲的鬓发参杂白丝,母亲的手也起了皱纹。尽管日子已不同往日般拮据,母亲还是会时常取出这个饭盒,在父亲外出时,装些小菜饭食,交到他略带薄茧的手心。
我和弟弟妹妹们年幼时,母亲总爱用这个饭盒为我们装些夜宵,在我们深夜读书写作业时送到我们桌前。我们接过饭盒,热气腾腾的胡萝卜丝鸡蛋面,散发出诱人香气。我总是急不可耐掀开盒盖,仿佛能看见母亲笑意盈盈的脸。
渐渐地,我们都长大了,不再需要母亲半夜准备夜宵。母亲便把饭盒小心收起,偶尔拿出来为父亲装些饭菜。我望着母亲轻手轻脚忙碌的身影,童年的景象仿佛还在眼前。
如今我已长大成人,父母均已退休。在母亲生日那天,我特意取出这个饭盒,装上新鲜的果蔬,覆上鲜花,双手奉给母亲。母亲接过饭盒,眼中盈满笑意,轻抚上面的细小伤痕,向我娓娓道来那些年的点滴往事。
我凝视着母亲的侧颜,她眼里透着慈爱的光,而这老旧的饭盒,承载的已不仅是食物的温暖,更有一腔孤勇、一世耕耘、一番守望相助的岁月沉淀。细细的伤痕描绘出生命的潺潺流水,这母亲的小小饭盒,承载了我对家的所有的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