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玲
那时,我和柱子上四年级,放学后没什么作业,我们迷恋上打弹弓。没弹弓,自己做。我俩看上了村口那棵老榆。那家伙年岁大,不高,却敦实。一放学,我们直奔老榆,围着老榆转了二圈,目标锁定左边靠上“Y”型树杈。
我看向柱子。爬树,柱子拿手绝活。柱子后退二步,猛跑向树,向上一跳,攀住树干,双脚交替着,蹭蹭蹭往上蹿,伸手够树杈,够不着。“再往左边挪一点。”我在树下叫。柱子绷紧脸,瞪圆眼,往左挪,还是够不着。柱子咬着唇,双脚一蹬,双手抓住树杈,悬空。我心提到嗓子眼,跑过去伸出双臂,柱子晃了几晃,咔嚓一声,树杈断,柱子和我一起摔倒在地,树杈压在柱子身上,柱子压在我身上。
柱子小胖墩,压得我够呛,我忍疼爬起来。我们本是冲着树杈去的,结果旁带一根胳膊粗的枝。柱子瞅我腿一眼,“你没事吧?”“没事。”“咱不能拖家里,也不能让老师知道。”我愁眉苦脸:“咋办?”柱子坚定地说:“拖到后山,那里有个窝,先藏起来,明儿放学,咱奔那里,做弹弓。”第二天放学后,书包一扔,我找到我爹藏在闲房柴垛下的砍刀,柱子拿着他爹心爱的小锯,我们喜滋滋地上山。
明晃晃的弹弓,光溜溜的柄,结实的杈子,杈子两端系根黄色皮筋,我们在皮筋中间包块我妈做鞋剩下的黑布。我俩心花怒放,又忐忑不安,悄悄把砍刀和锯放回原处。弹弓,我保存一天,柱子保存一天。
我和柱子每天盼放学,一放学,我俩就跑回家,扔下书包,揣着弹弓,来到我家屋后。我家住村最南边,屋后有几棵小榆,我爹开春后才种的,几个月过去,粗不少呢。我们选中一棵做靶子。柱子在十几大步开外,画条线。
我站在线外,左手举弹弓,右手拉紧皮筋中间黑布包裹的小石子,闭起右眼瞄准,不行,再换闭左眼,好像也不行,怎么瞄都不准。情急之下,索性睁开双眼,瞅准目标,两只胳膊同时使劲,绷紧,射出,偏了,石子擦树右侧而过。我心生沮丧,憋着的劲全泄了。
柱子笑眯眯地接过弹弓,说了声:“看我的。”柱子也站在线后,但稍稍偏左一个脚印。他举起弹弓,闭左眼,睁右眼,瞄准,黑亮的眼睛闪烁着光芒。他提气,运气,铆足劲射出。柱子也没中,石子也贴着树干右侧而过。柱子一脸失望,嘟哝着:“我站偏左,怎么也没中啊?”
“离那么远?咋能射中?”我爹站在墙角,朝我们笑,“往后想用砍刀,说一声,用砍刀也有技法呢。柱子,你爹锯算是报废了。”柱子一脸慌张。我爹又说,让我们好好打弹弓,没啥事。我和柱子相视大笑。
我们重新量距离,重新画线。
我们重新提起劲,这次柱子先射,他小心翼翼瞄准,射出,射中了。柱子叫起来,声音无不透出喜悦。我也射中了。我和柱子跳起来,激动得小脸通红。我们不断地增加距离,如果射不中,我们就会适当调整,射中了,我们再加长拉远……
编辑:葛伟宇
初审:温 国
终审:邓义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