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对于女儿不吃青瓜这个事儿,我总难以释怀。
■何小雯
对于女儿不吃青瓜这个事儿,我总难以释怀。明明它们形状喜人,颜色诱人,味道惹人,那么百搭,那么丰盈,怎么就引不动孩子垂涎起筷呢?天知道,少时的我对长长青瓜多么情有独钟。
夏日清晨,我这条小尾巴总是腻着母亲,来回在桥底下、田垌里那几畦菜地瞎转悠。菜地一派繁荣,茄子、豆角、南瓜、番茄、青瓜……叶绿,瓜肥,露珠睡在上面,晶莹,湿润,鲜亮。青瓜最招人爱,碧绿的,翠青的,青里泛黄的,黄中透白的,大小棒槌般吊着垂着,挨着挤着,光是看着就心生欢喜。我有时看着馋了,偷偷背着母亲摘下心仪的一根,顾不上它们遍布小小刺角的外皮,胡乱在衣袖、衣摆处象征性擦两下,咔嚓一声将其掰两段,咬一口,脆生生,汁水四溅,鲜、甜霸道撞击味蕾,让人幸福感满满。
每年,母亲种瓜,我装模作样帮忙,翻翻土,浇浇水,心里暗暗焦急,种子都没发芽呢,果子啥时候才能吊棚啊。好不容易盼着它伸出幼苗,嫩嫩绿绿的充满新生活力,像婴儿般朝气蓬勃。
青瓜茎蔓独立生长二十来天后,呈匍匐易倒状,须外力牵引,此时得及时插竹,搭架,引蔓入架。之后,青瓜像是有了脊梁,瞬间便放肆了起来,化作灵活的猴子,一路缠绕,攀爬,拉伸,转眼就占据了竹枝,架子,并炫耀般开出黄色的花,肥美娇嫩地张扬于绿叶之间,将整块菜地都映衬得明媚了起来。青瓜花开,我就更忙碌了,一天天去瞧着,想亲眼看它如何挂出瓜来。青瓜偏也是好玩心性,不遂我愿,果实凭空冒出来般,左吊一根,右垂两条,短短的,细细的,青青的,戴着一朵收敛许多的黄花,风吹过,上蹿下跳,左摇右摆,热闹欢喜的模样。
母亲看我喜欢,便在房前屋后空地处,都种上几株青瓜。近水楼台的缘故吧,它们被照料得极好,个子蹭蹭往上长,有的甚至搭上了电线,龙眼树梢,像是忘记自己是个瓜一样,向上再向上,想要去到天空那,看看云,看看鸟,看看与地面不一样的世界。我问母亲,那些青瓜长那么高怎么摘下来?母亲笑笑,眼神深邃宠溺,像是透过青瓜看着谁一样,让它们去吧,能长多高便长去吧,摘不下来就让它们一直吊着,装饰天空也挺好的,谁说每条瓜都只能是被吃进肚子的命运呢。
青瓜百搭,再借母亲的巧手,成就了餐桌上的霸主地位。煮汤,清炒,做酿,凉拌……夏日里来道凉拌,那是顶好的,谁也不能拒绝热得腻歪犯晕的肠胃对一份酸溜鲜甜,爽脆可口的凉拌青瓜的渴望。母亲最能拿捏我的肠胃,常在我渴望的念头刚冒出来的时候,她就端上了备好的凉拌:青瓜条、白蒜末、小红椒、黑木耳、绿香菜,陈醋、酱油、香油、白糖、麻油,大杂烩一样热闹拥挤在一起,渐渐滋长惹味蕾生津的味道。我和哥哥筷子动,嘴不停,嘻嘻闹闹、吵吵嚷嚷,把守在桌底候食的猫儿狗儿都吓跑了,剩下笑眯眯的母亲看着我们。
我个人觉得,青瓜的最高级吃法当属腌白糖了。青瓜去皮,再削成薄如蝉翼的片状,放玻璃罐里,撒上白糖,如翡翠绸上落了雪。白糖与青瓜慢慢相融,玻璃罐里的汁水渐渐多了起来,淹没了青瓜片,再候上些许光阴,甜脆爽口的瓜片就出炉了。那罐里的汁水被我当糖水,兑热水喝了去,淡淡青的糖水,甜滋滋的,带着青瓜清鲜的味儿,比如今五颜六色的饮料要好喝多了去。可当时白糖是个紧俏货,家里常常有缺。母亲为了保障我们吃糖腌瓜的福利,少不了和乡里邻居有不等价交易,以高于原价的物品去兑换他们手里的白糖,并且是笑嘻嘻地感谢。
母亲老了,身体大不如前,操劳的活都能减尽减,青瓜也被减了去,土壤里大多是肆无忌惮的野草闲花的天地了。而现在被我摆上餐桌的青瓜,皆是市场上购买的,或许,女儿不爱吃青瓜这事,是情有可原的。
编辑:李慧敏
初审:温 国
终审:黄 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