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我家住山腰村,位于陵罗两江河畔。合江镇因两江汇流(统称罗江)而赢得芳名。
■周华太
我家住山腰村,位于陵罗两江河畔。合江镇因两江汇流(统称罗江)而赢得芳名。江水洁净,村民们祖辈都有“常饮陵罗水,又食两江鱼”之说法,而我们小孩子对那沙洲墩美丽的“船阵”,存有挥之不去的记忆。
两江江水源远流长,每当雨季洪水泛滥,堤岸崩塌,沙石淤积河中,久而久之成了丘(俗称墩)。其中分为大墩、中间墩、尽尾墩。这些墩可由迁住该村的户主拣择。我爷爷拣大墩,其余是周氏族亲庆溪、清溪弟兄的。皆因常遇水淹之故,墩都是种竹木为主,还任由杂木、野花、野草生长着。到春暖花开、草长莺飞时节,牧童放牛其间,鸟站高枝,呼朋引伴的,蜂飞蝶舞,倒映水中,一派大好风光,徜徉其间,令人流连忘返。
尽尾墩是清溪的商业用地,不种作物,平坦的墩面大部分是细嫩白沙,是我们小孩子玩耍的场所。这项游戏玩腻了又玩那样的:如灌土狗啦,“吊”沙虫啦,既轻松又好玩,那状如小漏斗的小窝窝不是沙虫的住地么?我们先向女孩子“借”来一条长发,从窝窝里捞出一只沙虫,小心地绑住它的脖子,放到其他的窝里扫一扫,那窝里的沙虫即时叉开双钳,把“吊饵”的尾部钳住,就吊上来了。接着我们开始比赛,谁吊得多就是赢家,我手疾眼快,吊得最多!玩腻了又要把它们放生的,先数各自同等的个数,“一二三”便一齐放在抚平的细沙面上。很快,它们迅速往沙下面逃遁。不管谁胜谁负,让它们回归自然,过着清闲自在的生活,又是一大乐事。
每当初春到来,就是尽尾墩主人清溪“造船厂”(俗称为船阵)的开业时间。他与要造新船的疍家早就约好,把所用的松木和樟木就位。工人、师父都是周氏族亲,信誉高,质量好,年年如是。正因为是俗亲,我们常到他们工棚里玩,他们给我们讲故事,讲疍家人的忌讳等等。比如煎炒东西,要说顺转,忌说翻转;说潜水,忌说沉水等等。如果说错了会挨骂的呵!“水浸千年松,日晒万年樟何也?”师父问。他这是要让我去思考呢。我细看,岂不是松木用在浸水的部位,樟木用在船头船尾暴露于阳光下的呢。“松木水浸千年不腐,樟木日晒万年不坏。”我回答。师父不仅仅会造船,说话也寓意深长,令我受益匪浅。师父们知道我们小孩子有在大雨之后夜照“大水瓮”(一种形似蛤蟆的动物,身体滑溜,春天雨后伏在塘边杂草旁)的爱好,但缺乏松明火把。他们便把开工时大刀阔斧劈下的松片,拿一些送我照明以捉“瓮”之用。有时我们也会把煎熟的“大水瓮”送几只给他们品尝,他们吃得津津有味的。开工时间一到,他们各就各位,我也会到工地观看。只见那拉大锯割木的两人,两双手像在顶力似的一来一往,不分胜负;使小锯的一手上下用力,锯屑像天女散花;凿吼子的一手扶一手用斧子敲,嘀嘀咕咕地响动,用利钻的,钻头左右旋转,吱吱嘎嘎的……整个船阵像演奏着交响乐,令人陶醉。
工人们经过几个月时间密锣紧鼓地劳作,新船竣工下水之时,又是一番乐趣:船主有“进新居”的喜悦,船阵老板有如期交货的欣慰,工人们有拿到劳动报酬的高兴,我们小孩子最期盼的是看热闹,吃黄豆糖。时间说到就到,新船下水的那天傍晚,村上被请来助力的青年壮汉,还有工人、师父等人,大家一齐出力,把新船顺着预先点燃的三个柴火堆上面推过去。听那“嗨呀,嗨呀”吼起的呼叫声,村民的助力呐喊声,同那“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混合在一起,响彻两江的上空,直到新船完全浮在水中,才渐渐地远去。
接下来,就是分享黄豆糖了。新船主家人捧着一盘黄豆糖,你一捧,他一捧,见者都可分份,孩子们嚼着又甜又香的黄豆糖,有着说不出的高兴。被邀请为新船下水助力的村民,同疍家共进晚餐,“水陆一家亲”,美哉!又一艘新船竣工,顺利下水交付使用,壮哉!
光阴荏苒,时过境迁。上世纪七十年代合江拦河坝建成,“船阵”被淹没了,坝面上是一片平静如镜的水域,木船运输已跟不上时代的需要,随之停航了。合江人不断地利用两江之水灌溉、发电,为人民带来更多利益。打鱼人随之增多,每天打捞到不少鲜活鱼虾,令人们大饱口福。
如今,每当目睹那残存的尽尾墩,就想到当年同伙伴们在墩上玩游戏、吊沙虫的快乐情景,就像见到工人在船阵上辛勤劳作的股股热情,就像见到疍家主人一捧捧地派发黄豆糖般高兴……我童年的乐园——船阵,永远铭记在心中!
编辑:李慧敏
初审:许 泰
终审:朱武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