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吴捷 吴瑞炎
图/吴瑞炎
　　春日，高州鉴江水面波光粼粼，银灰色的友谊大桥横跨在南塘镇彭村与曹江镇珊阁村之间的鉴江河上，将鉴江印象东线与西线紧密相连，犹如一条巨龙静卧江面。大桥桥头的功德碑上，镌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捐款数额大至26万元少至50元不等，每一道刻痕，都承载着两岸三四万村民的心血与汗水。吴大伯手扶桥栏，缓缓说道：“通车那天，桥尾挂着一副红布对联，横批是‘友谊大桥’，上联‘万民感党恩’，下联‘高歌颂国杨’。”他的手指轻轻抚过桥栏，仿佛在触摸那段难忘的岁月，“后来，该对联被彭村村委会书记吴国杨要求拆下，但那十个字，早就铭刻在两岸村民的心里。”

　　童年渡口：江水中的誓言
　　1973年的一天，11岁的吴国杨与小伙伴早早扛着两根单竹，挤上了渡船。细雨绵绵，竹杆上的水滴不断落下，和他额头的汗珠一起，在船板上溅起细碎的声响。吴国杨和小伙伴带着这两根单竹到曹江圩销售，得款五角二分钱。他们买了粉皮当作午饭，又买了一条擦汗带以及几个橄榄后，身上仅剩下三分钱。而当时，坐轮渡一个来回需要5分钱船费，去时不收费，回时一起收费。“文富仔，没钱就滚下去！”渡船工先后两次把小国杨和小伙伴揪下船，还厉声呵斥，那呵斥声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刺进小国杨的心里。
　　当天上午，鉴江中上游突降暴雨，中午时分，江水迅猛上涨，浪涛拍打着渡口。吴国杨和同伴被赶下船，两个瘦小的身影站在跳板上，衣裤早已被雨水浸透。无奈之下，他们只能赤身走到距离渡口约一公里的上游。吴国杨和小伙伴脱光衣服，将其裹成包袱顶在头上，再用捡来的麻条紧紧绑住，防止衣服被江水冲走。吴国杨在江边长大，熟悉水性、擅长游泳，他借着水势，朝着彭村的方向奋力游去。冰冷的江水一次次漫过胸口，甚至头顶，吴国杨手中紧紧攥着剩下的三分钱。浪头打来，他被呛得咳嗽不止，脚底和身躯也多次被江中的杂物划破，可他始终死死盯着彭村的方向。当小国杨拼尽全力好不容易游到岸边，抓着长在岸边的竹枝爬上岸时，手中的三分钱仍带着他的体温。“等我以后有出息了，一定要建一座桥，让村里人再也不用受过江的苦！”在吴国杨幼小的心灵里，这个誓言伴随着江水的轰鸣，深深扎根。
　　2008年，已当选彭村村委会主任，后又兼任彭村党支部书记的吴国杨，在一次党员大会上，立下“贪一罚万”的誓言。台下的老党员们并不知道，这个誓言的种子，早在35年前的江水中就已悄然种下。而村民们更想不到，当年那个在江水中拼命挣扎的少年，会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践行这个誓言，让通车当天的红布对联，成为两岸人民心中永不磨灭的记忆。

　　建桥攻坚：两岸村民众志成城
　　2013年，鉴江彭村鸡朗渡口，依旧是两岸四五万村民的“心头大患”。洪水季节，渡船停摆，农作物只能烂在地里，孩子们被迫停课，老人们也常常整夜难以入眠。吴国杨揣着一本磨破的笔记本，沿着江岸徒步勘测，不知磨穿了多少双鞋底，本子上密密麻麻地记录着两岸村民因过渡难而遭受的种种“江害”。当他向当地政府立下“发动村民自筹200万”建桥的军令状，并得到上级领导的充分肯定时，所有人都觉得这简直是天方夜谭——毕竟，当时彭村集体账户里仅有1800元。有人甚至冷嘲热讽，说吴国杨是白日做梦、异想天开、自不量力。
　　然而，奇迹往往源于民心。吴国杨和他的兄弟四人共捐款12万元，这一举动如同星星之火，瞬间点燃了两岸村民的热情。彭村的广播里，传出他略带沙哑却坚定有力的声音：“10元不嫌少，100元不算多，这桥是咱们自己要走的路，自己要过的桥！”五保老人吴大爷拄着拐杖赶来，把自己攒了十年的300元塞进捐款箱，里面还夹着一张字条：“党恩记心头，国杨是带头人”；在外打工的年轻人连夜转账，附言写着“给家乡的桥添块砖”；就连邻村的老人也赶来捐款，笑称“沾沾彭村的福气”。短短一周时间，就筹集到130万元善款，每一张纸币都带着乡亲们的体温，每一笔捐款都饱含着大家的信任。
　　尽管彭村村民筹集的130万元，加上对岸曹江镇珊阁村民筹集到的70万元，总共200万元，与建设友谊大桥所需的近千万资金相比仍有很大差距，但这已极大地减轻了政府的负担。

　　通车时刻：红布对联书写民心
　　2016年6月23日，鉴江两岸彩旗飘扬。曹江镇珊阁村的罗先生突然带着十几个村民，在桥头用单竹搭建临时竹排门楼，挂上对联：“吴书记，这是我们连夜赶制的！”红布展开的那一刻，阳光穿透云层，“万民感党恩，高歌颂国杨”十个金字在江面上熠熠生辉，横批“友谊大桥”。这是两岸人民对吴国杨最真挚的赞赏，如同一片赤诚丹心。
　　村民罗先生抚摸“国杨”二字，老泪纵横：“孩子们说，这是‘国家的杨树’，扎根泥土，挺直腰杆。你看，江边的杨柳树，夏天遮阳，冬天挡风，不就像吴书记吗？”话音刚落，桥上响起激昂的合唱，两村村民手挽手，唱起了《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歌声伴随着江风，飘向远方的青山。吴国杨凝视着对联，突然想起2008年那个暴雨如注的夜晚，他在村委会立下“给一做二”的承诺。如今，村民们用最质朴的方式，把党的恩情与他的名字编织成歌，这比任何荣誉都更为珍贵。
　　那副对联在桥头挂了一段时间后，被细心的村民收了起来。有人用手机拍下照片，存在相册里反复翻看；有人把对联内容记在烟盒上，逢人便讲；更多的人则将它铭记在记忆深处——因为对联上的每一笔，都书写着他们亲身经历的感动：是五保户捐出养老钱时微微颤抖的双手，是吴国杨为建桥不惜抵押自家城里房屋贷款的决心，是万人空巷期盼友谊大桥建成的热切渴望。

　　时代回响：桥上车轮碾过的传承
　　如今的友谊大桥，日均通行车次1000多，淮山、荔枝等农产品顺着桥面运往城市，游客也顺着桥面走进彭村的荷花池。友谊大桥桥头的功德碑旁，虽已不见红布对联的踪迹，但每当暮色降临，村中老人总爱坐在桥边，向晚辈讲述当年的故事：“吴书记站在对联底下，背影像桥柱一样挺拔。”村中老人总是爱指着功德碑上自己的名字说：“不是因为有钱，而是因为信得过吴书记。你看这桥，不就是‘万民感党恩’最好的见证吗？党恩不在天上，就在吴书记发动村民捐款建桥的日子里。”
　　退休后的吴国杨仍坚持每天巡村，路过桥头时总会驻足停留。有人问起那副对联，他微笑着说：“布会腐烂，字会褪色，但人的志向长存。”他望着桥下潺潺的流水，想起通车当天村民挂对联的场景——红布在江风中猎猎翻飞，像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焰，照亮着两岸人的笑脸。如今，那团火住进了每个人的心里，化作村口公平买卖的“良心秤”，化作代代相传的义工精神，化作孩子们写在作文里的“吴爷爷的桥”。
　　暮色中的鉴江泛起层层细碎的金光，桥头的石刻在路灯下愈发清晰。吴国杨的身影被拉长，与桥栏上的名字融为一体。吴国杨说：“桥是有形的，民心是无形的。”而村民们知道，那个通车日的红布对联，早已化作鉴江的涛声——它是少年在江水中许下的誓言，是千万人肩头的希望星光，更是党心与民心相印的不朽赞歌，在岁月的长河里永远回荡。党和政府，我们衷心拥护；国杨书记，我们由衷赞颂。在吴国杨书记的带领下，如今的彭村已成为全国文明村，荣获10个国家部级荣誉奖项，以及多个省、地市级荣誉。吴国杨个人也多次荣获优秀党务工作者、优秀党员、劳动模范等荣誉，还当选感动茂名的十大人物，堪称人民楷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