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明

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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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章说到马丽科长根据江南市委统战部的安排，从云天机场接到了寒雪和松田代子。一行人在省城的办事处用过午餐后，直奔江南市。
　　说来也巧，马丽也毕业于江南市师范学校，与韩小倩不仅是同学还是好闺蜜。当她在机场旅客出口第一眼看到寒雪，顿时惊呆了，手中的鲜花差点掉落地上。她不敢相信，眼前这位美籍华人，竟然与自己的闺蜜韩小倩长得一模一样！“她该不会是小倩的孪生姐妹吧？”这个念头在马丽的脑海中闪现，使她不禁好奇地探究寒雪的来历。
　　一番深入交流之后，马丽才知寒雪是辽宁抚顺人，七年前到美国留学，现在回国投奔大学同学，今天是第一次踏上江南大地。马丽近距离观察寒雪，发现她和韩小倩整体容貌相像，脸型和嘴巴极其相似，但细看其它五官还是略有不同，最明显的是寒雪为双眼皮，而韩小倩是三眼皮。她们俩的鼻子都挺直，但寒雪的鼻子挺得有点夸张，不太自然，身材也显妖娆，脸上浓妆艳抹，身上还有种很怪的香水味——马丽不喜这股味道，内心比较着：“小倩从来都是淡妆，也不会用这么浓烈的香水，清新脱俗多了！”
　　马丽是地道的江南市人，在同寒雪返回江南市的路上，主动介绍了江南市的地理环境和风土人情，特别盛赞了家乡历史悠久人杰地灵，还把江南的美食绘声绘色地讲了个遍，听得寒雪和松田代子直咽口水。
　　自走下飞机，踏上故土的那一刻开始，松田代子的心里就一直激情澎湃。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离开故乡四十二载，竟然以这种身份归来。她将车窗外的情景与四十二年前跟着官云一家离开时相比，变化真是太大了，道路在扩建，高楼在搭架，商店人山人海，路上车水马龙，港台时髦服装随街可见，人们脸上无不挂着幸福和微笑……
　　松田代子强抑下内心的激动，控制着脸部表情，伪装出一名日本人第一次来到中国的惊奇。不像“干女儿”寒雪，话不多，松田代子将日式的仪态拿捏到位，言语间很是彬彬有礼，同时每个举止都体现对寒雪的关怀备至，让马丽百分之百相信，她就是一个很有教养的地道日本人。
　　下午四时许，马丽领着寒雪一行顺利抵达江南市政府招待所。为她们办理好入住后，马丽在离开前告知：“您二位请先休息两小时。稍晚六点时，我会再来接你们赴梁市长的接风宴。”
　　一进到房间，寒雪立即以职业间谍的习惯，认真检查了一遍门窗，并用仪器细致地检测了房内设施，确认房间没有录音录像等监控设备。随即打开行李箱，先取出化妆盒，打开机关，从夹层露出三枚金戒指，第一枚有录音录像功能，第二枚藏有毒性极强的氰化钾，第三枚是颗能像子弹一样弹出去的暗器，五米距离内可以置人于死地。检查完“秘密武器”，寒雪接着拿出精心准备送给龙涛明的“礼物”——其实都是对间谍有用的东西，一条能录音并可以发送信号的圣大保罗牌皮带，一套具有同样功能的西装，还有一双马丁靴和一个精致的小闹钟。寒雪把这些“礼物”用一个豪华礼品袋装好。
　　寒雪整理完这些重要东西，看着满大箱子的服装纠结起来，自己带来的服装不少，也都具特色，晚宴上要见龙涛明，到底穿哪一套最好？这个细节，在美国没有预演，于是寒雪一套套地试穿，在衣柜镜子前晃来晃去，费了十多分钟挑选，最后才决定穿一套大红呢子连衣裙。把连衣裙规整地摆到床上，寒雪扭身进入浴室，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又半个小时过去，待吹干头发走出来，她看一眼摆在床头柜上的手表：“糟糕，已五点一刻了！”才赶忙换衣化妆……
　　隔壁房间的松田代子不若寒雪这般多花样，迅速检查过房内设施，就放心地拿出洗漱用品去简单洗漱，然后调好闹钟，倒床便睡——她要把时差调回来。
　　下午六时整，马丽带着龙涛明敲开了寒雪的房门。此时，寒雪刚刚化妆完，拨拢着头发走来随手打开房门，只见龙涛明手捧特大玫瑰花篮，微笑着站在她面前。
　　刹那惊喜地瞪大眼睛，寒雪发现龙涛明更高挺也更帅了。从来自诩外貌协会会长，此刻盯着龙涛明更胜七年前的容貌气度，她觉得自己的千万次想象，都没有眼前这个男人令她心动！如许多电视剧里旧恋人重逢的一幕，她冲前两步，抬手接过花篮迅速放到地上，展开双臂用力紧紧地拥抱住龙涛明，把脸埋进他的颈侧。呜呜哭起来，泪水很快浸湿了龙涛明的衣领，嘴里喃喃着：“龙哥，我可找到你了！我再也不要离开你了！”被寒雪突然的举动惊愕住的龙涛明一时没反应过来，怔愣地由她抱着。而这一幕令在龙涛明身侧站着的马丽感到十分尴尬。
　　在美国演练过多次重逢戏码的寒雪，抬头见马丽站在旁边，便心生一计，支开马丽：“马科长，请你到我干妈处坐坐，我同龙哥先叙叙旧。”说完，用力拉着龙涛明往屋里拽，然后右脚一踢“砰”的关上门，全然不管马丽作何反应。
　　房门内，寒雪迅猛并熟练地一只手给自己宽衣解带，另一只手去解龙涛明的衣服，同时满脸通红喘着粗气，胡乱地往龙涛明脸上一顿湿吻，把龙涛明惊呆得像木偶般不知所措，脑袋一片空白。过了一会，龙涛明回过神来，赶紧双手抓着寒雪的臂膀，用劲推拒她意图不轨的行为，语气坚决地喝止道：“寒雪，我已有女朋友了，此事万万做不得！”
　　可寒雪完全不听，像是失去了理智，边哭边求：“我不管你现在有没有别人，我回来就是要和你重新在一起，呜呜——”看龙涛明无动于衷，寒雪继续撒泼：“这几年不知多少男人，为了得到我费尽心机。龙哥，为了你，我守身如玉，我好苦啊！呜呜——”
　　已恢复镇定的龙涛明，虽然还没有两性生活经验，但心底对寒雪口里所说的“守身如玉”持怀疑态度：看她刚才娴熟的宽衣动作可不像。再一想到寒雪这七年是怎么走过来的，自己一点都不了解，龙涛明认为不可对她掉以轻心，而且为了韩小倩，更是必须坚守底线绝对不能突破。
　　这么想着，龙涛明思路变得清晰，一把推开寒雪，自己退后，走到靠窗边的木沙发坐了下来。不欲同寒雪在情感上多纠缠，龙涛明聪明地转移话题：“寒雪，我们好久没见了，先冷静下来谈谈吧。这是你第一次到江南，一路走来，你对江南有什么印象？说我听听。”
　　寒雪当然知道龙涛明用意，同时明白了“霸王硬上弓”这套旧情复燃的招数对他是行不通的。回想自己在美国交往的那些男人，像龙涛明这样有品位的还真未遇到过，当初大学毕业时，离开龙涛明也许是个错误的决定。“但不管怎样，无论付出多大代价，我都一定要重新得到龙涛明！”她暗下决心。平复了情绪，她顺着龙涛明的话题，想起马丽的介绍，语带娇柔：“江南呀，山美水美风光美!”媚眼瞟一下龙涛明，接着调皮续上：“景好你好美食更好！”
　　为了活跃气氛，龙涛明接话说：“现在从美国回来了一个大美人，真是美上加美！”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寒雪不仅没笑，双眼直溜溜地望着龙涛明，两行热泪又流了下来，哭嚷着：“龙哥，我在美国受尽了苦，你是我生活下来的唯一希望，而你，却——却有了别人，呜呜——”
　　这时，“笃笃——笃笃”响起了敲门声。马丽在门外大声说道：“寒小姐，市长到了，我们走吧。”
　　闻声，寒雪像变脸似的马上消了哭音，扬声回应马丽：“好哩，知道了。”一边从手袋里掏出化妆盒补妆，一边小声对龙涛明说：“我从美国给你带回几样礼物，饭后再回这里，我送给你。”
　　龙涛明顿感解脱，抱拳谢过并快步走去将房门打开。门外，松田代子已站在了马丽身旁，龙涛明瞬即意识到这位就是马丽在他进招待所时说过，与寒雪同行的干妈。
　　倒过时差，养好了神的松田代子，身穿一袭灰白色的厚重连体羽绒服，腰部扎着条深黑色的细皮带，约莫一米六五高，腰身挺直，身材不觉臃肿。头发齐肩，五官舒展，面部仅化淡妆，很有一种书香门第的气质。驱前两小步，她左手脱下右手的黑丝手套，并伸到龙涛明面前：“龙厂长您好，久闻大名！我叫松田代子，是寒雪的干妈。”
　　平时反应敏捷的龙涛明，此刻却比松田代子慢半拍，伸手并笑脸相迎：“干妈好，叫我小龙就行！长途舟车劳顿，您辛苦了！”两人握过手，松田代子便进房走到寒雪右手边，对着寒雪耳语了几句。龙涛明估计她是在催促寒雪，市长已经在等候，不宜再拖延时间。果然寒雪加快了动作，速速补好妆出门。在马丽的指引下，他们一起前往宴会厅。
　　因上级领导的要求，市长梁启春取消原计划同县领导班子的晚间工作餐，提前结束在水口县的调研，赶回市里来接待杰出美籍华人寒雪一行。当他进到江南厅，市政府秘书长、市统战部副部长、外事办主任、侨联主席、青联主席相关人等已在等候。招待所所长走过来向他低声汇报：“客人下午在招待所住了下来，统战部马科长已去请，应该很快就到。”
　　梁启春没料到，这回客人竟比他还要晚露面，后悔自己早来了。作为一方主官，除非是接待上级领导，否则都是客人先到的，他很久没这样等人了，心底叨念了句：“等会我得瞧瞧，来的哪位美国华侨，好大的面子！”
　　不过为了场面气氛，他依然脸上含笑，对着统战部副部长问：“咱们江南市有多少杰出乡贤？国外华侨又有多少呀？”接到通知来吃饭的副部长一下子傻了眼：“这个，这个……”愣是答不上来，还是侨联主席反应快：“梁市长，记得去年我市搞了个杰出乡贤联谊晚会，会上说有好几百，具体倒忘了。但国外华侨数量我知道，据不完全统计，超过30万人，主要集中在东南亚。”
　　搞政研出身的梁启春，历来都对数据很重视，他对侨联主席的回答还算满意，脑袋微微点了两下，接着又问：“江南市在美国的华侨有统计吗？”这一问把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到了侨联主席，因为今晚接待的正是美国华侨。
　　说实在，侨联主席真不知道。但她却不慌不忙，早就炼就了应对领导提问的本事：“前几天全国侨联统计，美国华侨为165万，江南市82000多人。”这“82000多人”是侨联主席现场胡诌的。梁启春也不理数据真假，再次点头表示满意，然后借题发挥：“同志们呀，我们江南市有这么多杰出乡贤和爱国爱乡华侨，这是一笔宝贵的资源啊！我们以前都没有好好利用，现在好多省市都在打造侨园侨乡产业园经济，我们跟不上改革开放的步伐呀。”
　　铺垫到这，梁启春话锋一转下达任务：“据介绍，今晚我们接待的这位杰出华侨，在美国成功研发具有钢的性能，却比钢轻几十倍的塑料钢，还获得了专利。她这次回国，就是带着塑料钢项目回来的。所以，诸位待会可要多敬她几杯，尽力说服她把这个项目落户到咱们江南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