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向东
　　“这篇鸿文，我要介绍给南中的学子，唤醒他们的革命觉悟”朱也赤继续说：“到广州读书，一开始我也不懂得什么革命和马列主义，只是觉得这个社会太黑暗，太不合理，工人农民一年到头做牛做马，却食不果腹，饥寒交迫。民国9年读了李大钊先生的《庶民的胜利》，了解了俄国十月革命，我被深深的鼓舞了。尤其是‘试看将来的环球，必将是赤旗的世界’这句话，彻底地唤醒了我，鼓舞了我！我再也不愿意按照父亲的希望去做这个黑暗社会的‘朝柱’，决心投身无产阶级解放事业。于是把名字由‘朝柱’改为“也赤”。民国11年夏天我加入共青团，开始从事秘密斗争。之后加入共产党，成为职业革命者。我想，我们所做的一切，就是要为中华民族独立富强，人民幸福，建设消灭阶级消灭剥削和压迫，人人平等，人民当家作主的社会主义社会，最终实现共产主义而斗争！这是一个伟大的事业。我们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目标。”
　　尽管结识杨绍栋已经两年，他第一次讲述自己的投身革命的心路历程。
　　杨绍栋被深深的感染了：“幸亏有机会认识你，你介绍我加入共产党，带领我参加这伟大的事业。否则，我这一辈子只能毫无意义地度过。或者在外面混个什么官职，或者回乡继承父业，做一个剥削和压迫农民的反动地主。是朱老师您带我走上了光明的道路！真的非常感激您！”
　　“你出身地主老财家庭，走上革命道路，这非常不容易。家庭关、思想关都要过的。你工作十分努力，获得大家一致的赞扬，已经走出成功的第一步！但革命道路长远而曲折，必须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当下茂南，反动势力比较顽固，群众基础薄弱，困难会不少。但只要我们策略对头，努力去做，一定能很快打开局面。就像这棵木棉树撑起红色的一片天一样，我们只要把农民工人群众发动起来，向反动势力进行斗争，就能在茂南撑起一片赤旗的天地！”.......
　　“朱先生！”二人正说着，忽然听到有人在喊。朱也赤和杨绍栋抬头看，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迎了上来。“不记得我了？我是阮国良，原来是茂名师范读书的。”他说道。朱也赤习惯地用手扶扶眼镜，定神一看：“哦!是阮国良，听人说你在此当校长，我正要找你呢！”公馆小学校长阮国良七年前毕业于茂名师范，为人正直和善，追求进步。朱也赤在高州读书时就与他有过接触，他对朱也赤的为人和学识十分敬佩，见到朱也赤来到，异常高兴。他告诉朱也赤，这里原是同善社的房子，一年前改做了公馆小学。之后就是大诉其苦：“说是公馆小学，才100多学生，两个年级，一个年级一个班，可是连我在内，教师就两个，教学根本展不开。想下学期招新生，师资却没有来源。”阮国良边说边领着朱杨两人看校舍，“这里房子不小，间隔一下，八个班都放得下，可是无师资，就这两个班都维持不了。”阮国良无奈地摊摊双手。
　　“我觉得学校还可以扩招，就按照你说的搞它八个班，再招生300人。”朱也赤说。
　　“这怎么可能？”阮国良不解地问。
　　“茂南就那么屈指可数的几间小学，乡间只有一些私塾，大量适龄学童都进不了学校，广大贫苦农民子弟更是没有办法读书。在茂北，不少乡成立农会后，都办起了农民子弟学校或平民学校，经费由庙产解决，学生读书少收学费或不收学费。茂南可以学这个方法，公馆小学可改成平民学校，广招农民子弟进校读书。”
　　“这样太好了！学校可以结束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几个年级都开起来，搞得像个样子了！”阮国良顿时高兴得眉飞色舞。“可这师资怎么解决？”他又关切地问。
　　“县城里和茂南一带还有些辍学的中学生和高小生在家呆着，可以把他们动员起来做点事。我来之前跟一些人打过招呼，他们都很乐意。初期学校管他们的饭，给点零用钱就行了。以后有条件再发薪水。开办费可以找商会解决一些。”朱也赤胸有成竹。
　　“我一个教书匠，这些事情，怎么做得过来？”阮国良感到为难和茫然。
　　“为便于统筹各方力量和关系，开办初期校长由我兼，你做副校长，绍栋兼教导主任。到学校正常运转起来，校长还是由你做。教导主任也由你另择他人。”朱也赤早有计划，“县里我工作那么多，不可能长期兼这个校长。”
　　于是，三人商议了公馆平民学校开办的具体事项。确定通知应聘教师5天内到校，学校方面马上请泥瓦匠间隔课室，杨绍栋以茂名县农民协会茂南特派员和茂南农民协会筹委会的名义在公馆圩和区属各乡贴出《公馆平民学校招生简章》。各项准备工作即刻展开，保证10天内开学。
　　一时间，茂南区农民协会筹委会要开办公馆平民学校的消息就不翼而飞，传遍了茂南大地。大批农民子弟报名入学。朱也赤、杨绍栋、刘竹虎和阮国良做这做那，一天到晚忙得个不可开交。
　　话分两头。深眼梁送走朱也赤后，虽然一时为自己计策高明，拒朱成功，暗自庆幸。但在和二梁喝完几杯回到家里后，心里又感到不大踏实，因为听人说，朱也赤做事情很有办法，他要做的事情没有不成的。除非他不想做。国民革命军去年底收复高州，任凭不少旧势力大佬伸腿相拦，朱也赤以摧枯拉朽之势将他们一 一排除，没几天就把县农会、总工会、共青团、学生联合会、妇女解放会、高州青年社都成立起来，完全统治了高城。眼下他来到南中，凭自己导演的这么一出戏这么简单就被打发走了？他会不会善罢甘休？他对此又感到颇有狐疑，刚刚还很得意的他忽而又觉得不是那么太踏实。朱也赤会不会再回头？他要是回头，我该如何应对？一向自信的深眼梁竟始终想不出个究竟。他少有的失眠了，连续两三个晚上睡不着觉，每天早上起来都感到头晕晕乎乎的。
　　直至过了三四天，见到小学那边闹起大动静，扩招学生，招聘教师，改造课室，一时热闹非凡。很快地扩招了300多名农民子弟入学，学生人数达到400多人。校名正式改为“公馆平民学校”。朱也赤和杨绍栋分别在那边当起了平民学校校长和教导主任。
　　深眼梁终于确信，自己的“引祸”计划成功了。朱也赤已经放弃南中，在公馆小学那边搞他的“革命”了。
　　于是，他以抑制不住的喜悦去找张大拿，向其报告自己拒朱成功的喜讯。说到那天的情况，他自然少不了添油加醋：朱也赤和杨绍栋到学校，我介绍学校教学情况，每一句话都反复斟酌到位，言简意赅，滴水不漏。过程中察言观色，把握火候到极致，及时转换话题，把他的注意力转移到公馆小学。朱也赤果然上当，当天下午就去了公馆小学，此刻正在小学那边大张旗鼓，大兴土木。
　　听罢深眼梁的汇报，张大拿非但不以为然，反而颇为恼怒：“难道公馆小学就不是在我的地头上？！在公馆小学搞就不会给我制造麻烦？！广招穷鬼子弟，搞到400人，弄起来还有我的好日过？！我还以为公馆小学是朱也赤自己找去的，原来是你搞的鬼！”他忿忿地骂道。
　　“公馆小学招的大都是八九岁到十五六岁的学童，年龄小，做不了什么事。即使朱也赤下再多功夫，也掀不起大浪。和南中学生完全是两回事。”深眼梁解释。
　　“再说，即使我不提公馆小学，朱也赤迟早也会找到那里去。朱也赤是县党部要人，他要去哪个学校，谁能挡得住？跟他一起来茂南的那个刘竹虎的外婆家就在打铁街，刘竹虎自小就在这里生活过，对这里的情况熟悉得很。肯定知道公馆小学。”他又补充道。
　　听深眼梁这么一说，张大拿心中的气渐渐消了下去。是的，公馆小学是小学，学生年纪大多八九岁，十二三岁，大的也就十五六岁，个别的二十来岁。即使弄起来也掀不起什么大浪，最多是跟着喊喊口号而已。再说，没有三两年，朱也赤在这个学校搞不成什么气候。与其到南中去闹，不如让其到公馆小学去。古人还有两利相权择其重，两害相权择其轻之说呢！并且在高州城和化县、信宜、电白，能闹起事来的都是中学，几乎没有一间小学。
　　这么一想，张大拿顿时释然，觉得轻松多了。自思那天晚上和深眼梁商议的拒朱进南中计策还真是个成功的高招。别看高州城那么多新派旧派高手，连同那些对朱也赤非常看不惯，一心要吃掉他的江伯静等人算上，他们哪有我这个手段？！我张大拿就是棋高一着。想到这里，他又为自己的高明而得意。（未完待续）